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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色恐怖下的島內秘密讀書會:馬克斯研究會

就在這年夏天,在日本本土的社會主義團體和工會組織聯手發起了俄羅斯飢荒救 濟運動,在婦女運動這方面,當時首次廣泛地得到活躍於文化活動的與謝野晶子、

深尾須磨子等知名女性的支持,以全國性的音樂會、演講會,以及賣明信片等方 式來募款送到蘇聯。在台灣,因病住院的山口小靜也動員同志朋友進行全島性的 運動,募到相當於今天幾十萬元的六、七百元捐款,送往蘇聯。

為了協力此一運動,我曾到駿河台的文化學院拜訪與謝野晶子,當時她很爽快地 答應援助,但說:「我對事務一竅不通,這方面要請河崎夏小姐幫忙,學校裡面的 實務工作都是她在執行」,於是介紹了河崎小姐和我見面。還沒寒喧,她一見面就 提到山口小靜的名字說:「十年來教過各個學校,從沒教過這麼一個優秀的學生,

她是你們的寶,要多加照顧、珍惜。」在小靜小姐歸鄉之前,能讓小靜以失業之 身而無憂無慮地度過一個夏天來靜養與研究,這都應該歸功於河崎小姐的善意。

但也恰恰為了這樣的原因,使得河崎小姐受到警方的干涉而不得不搬家。

2.白色恐怖下的島內秘密讀書會:馬克斯研究會

在島內推動與日本內地同步的、具有社會主義色彩的活動,這在台灣史上,大概也屬 先驅;但在先驅性之外,島內外社會主義所交織建立起的聯繫也許更值得注意。在聯繫漸 次豐富起來的過程中,原來被連溫卿視為「完全與現實的政治游離」的世界語,也成為這 些聯繫的良好媒介。除了連溫卿是島內世界語運動的積極份子之外,原來在東京便開始學 習世界語的小靜,也在返台之後展現出空前的進步。山川菊榮云:78

由於我的姊姊熱中於世界語,從而影響了河崎小姐也開始學習,由於小靜從河崎 這位宣傳高手那裡聽到了世界語的妙用,便以其本有之熱心,深入研習,不久有 空便能做翻譯,頗能在與外國同志的通信裡忙中作樂,同時也進入英譯資本論的 研習。

但在總督府當局眼中,世界語卻是極其「不穩」的危險對象,當局的民族歧視與差別統治 甚也反映其中。小靜曾被兼任警務局保安課勤務的「色魔的教育課長」田代彥二叫去問話;

在小靜寫給連溫卿的信中說:79

78 山川菊榮,《おんな二代の記》,352。

79 山口小靜,〈赤化か綠化か〉,收錄於山口小靜述、水曜會出版部編,《匈牙利の勞農革命》(東 京:水曜會出版部,1923),32~34。山川菊榮,《おんな二代の記》,249。連溫卿後來回憶起禁止 台灣人使用世界語之事例時指出,「說日本人和台灣人學了世界語,然其意義總不能看做相同,因 為怎麼呢?譬如日本人讀了世界語用著西曆的年號,這是日本人不過以國際上的慣例用的年號而 已。但若是台灣人用了西曆的年號,這可以看做一種的叛逆,因為日本國家有固有的年號『大正○○

年』而不用之,而卻用西曆,是一種排斥日本固有的年號的行為。當局應難允容之,這是我的友人 K.J.由所謂『色魔的教育課長田代』聞及著,那時候他是兼任警務局保安課勤務的。」見:連 溫卿,〈怎麼是世界語主義?〉,《台灣民報》,第128 號,11。關於田代彥二,見:台灣總督府警務 局編,《台灣總督府警察沿革誌第一篇.警察機關の構成》(台北:台灣總督府警務局,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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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有機會和台灣當局的某一高等刑事就世界語的事情做了兩三次問答。他 說:「通常日本人和台灣人所做的同樣的行為,必須以頗不相同的解釋來區分。例 如在信函中的紀元寫為1922 年的時候,寫的人如果是日本人,我們會認為他不過 是使用了世界通用的年號;但若同樣的字眼出現在台灣人所寫的信函上,這就不 得不認為他忽視甚至是敵視日本大正十一年這個年號。同理,都是在學習世界語,

對於日本人來說,只是在學習全世界所共同使用的語言;然若是台灣人在學,那 就充分表示了他對日本語的排斥。……日本的殖民政策,絕不會容許這種叛逆行 為……。」……這就是在台灣的日本統治者的態度與心態。……聽到這裡,台灣 人諸君又將作何感想?……諸君先為民族戰爭來戰鬥以前,㆒定要先從不公平的 迫害和壓迫㆗得到解放。所有被迫害者奮起的時機已經到了。讓我們躍入澎湃的 世界革命潮流。時代的波瀾必將諸君送往成功的彼岸。

然而民族歧視並不止如此。舉凡前面提到的音樂會,80乃至特殊的名詞用語,81都能從中 聞得總督府當局鮮明的差別態度,連溫卿曾有精采的說明。但無論是日本人或台灣人,只 要涉及社會主義運動,同樣都會成為當局嚴密監控的對象。當連溫卿於1924 年前往日本 之時,他在船上回想起他與小靜之間的通信:82

去到洗面室洗了臉後,又躺在吊床上,讀一本山川均氏著的書「由井底所看見的 日本」,83書後有一篇著者的感想,謂自東京至垂水,二日間能得到的書信,因為 是他的,經過一週間後,能得被配達著,要算是很早的,我看了後,回憶我的經 驗起來了。

l[J]女史和我是同住在一個市內,若是書信,朝發而夕可到的地方,他寄給我的 信,一週間才到,我寄給他的信,是要二週間後,纔能得到。

在連溫卿與小靜的努力下,他們秘密成立了「馬克斯研究會(マルクス研究會)」,84

978~983;《舊殖民地人事總覽.台灣編》,第 4 卷(東京:日本圖書センタ-,1997),445。

80 連溫卿云:「但是那[俄羅斯飢荒救濟募捐]音樂會是屬于日人對日人之對外的行動,自然沒有直 接的政治性,倘若是日人對台灣人,或台灣人對外的行動,那麼卻就不簡單。」見:連溫卿,〈城 內的政治發展〉,《台北文物》,第2 卷第 4 期,41。

81 連溫卿云:「記得世界第一次大戰後,日當局鑑於本省人之思想發達,不得不築建一道防線,令 全台的新聞雜誌切實遵守從來之內訓,把日本寫作內地,日本人寫作內地人,台灣寫作本島,台灣 人寫作本島人,其用心是不要使本省人感覺著,台灣之政治是與日本內地有差別的,進一步,公開 場所若說一句『社會主義』或『無產階級』、『無產大眾』、『勞働階級』、『資本主義』、『搾取』等等,

在講演會即被終止、注意,若在個人談話,任公職者會被撤職,或被訓責,而到了世界第二次大戰 前後,情勢就一變了。這些視為危險的單語,就是不受教育的人也得衝口而出,視為日常的常識了。

由此可以知道本省人受思想觀念的洗禮已有隔世之感。」見:連溫卿,〈再就台灣文化的特質而言〉,

《台北文物》,第3 卷第 3 期(1954,台北),106。

82 越無,〈蠹魚的旅行日記〉,第九回。

83 山川均,《井の底から見た日本》(京都:更生閣吉田書店,1924)。這本書收錄了山川均自 1921 年2 月至 1923 年 12 月間所發表的四十篇時評。並於 1924 年 2 月 27 日發行。關於本書資訊,詳見:

〈單行書解題〉,收錄於山川均著,山川菊榮、山川振作編,《山川均全集》,第5 卷,445。

84 「『馬克斯』研究會」之名乃連溫卿所明確提及者,故此處均不以目前的通用譯名「馬克思」替 代「馬克斯」。見:連溫卿,〈過去台灣之社會運動〉,《台灣民報》,第138 號(1927,東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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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為學習對象。連溫卿首先取得漢譯本的《共產黨宣言》,意欲以此為 講義;但小靜卻需要日譯本,她便寫信向山川菊榮索取:85

文化協會的連溫卿先生拿到漢譯本的共產黨宣言。本想在成立馬克斯研究會時以 此為講義,但因會內有日本人,所以也有日譯本的需求。於是山口小姐便向我索 取,可是明治時代的譯本已然絕版,無法入手,便只好如此回信。更糟糕的卻是,

警察扣下了這封回信,以此恐嚇山口小姐的父親,加上她近日在台北的活動,使 她和她的家庭之關係更加惡化。

而且:86

歸鄉後的小靜顧慮到警察,同時認為遲早要上京,所以暫時少作通信。但有關《共 產黨宣言》的事情,雖然我在改名寄出的信件中連書名也改變了,但落到警察手 裡,事情還是會變大。

最後:87

……想不到我的回信和同時送給她的參考書小包裹,竟然被警察扣留沒收,致使 她遭到更加嚴密的監視。到了大正十二年[1923 年]春天,她的父親也不得不準備 辭職,要把她送到東京來。

關於「馬克斯研究會」的詳細經緯,目前並不清楚。連溫卿曾先後在不同文章中或詳 或略、或明或暗地提及此一團體。但能確定,它是公開於島內成立之「社會問題研究會」

(1923 年 7 月 23 日成立)的母體,而「社會問題研究會」恰恰是《台灣社會運動史》所 認定的島內共產主義運動之嚆矢。由此來看,「馬克斯研究會」的意義實是空前的。只是,

小靜最終並無以親見「社會問題研究會」的誕生,便因日趨惡化的肺病而謝世了。

第㆔節、花蕾落㆞

小靜的病竟致於死,這是山川菊榮等人所原無預想的。1923 年 2 月,貝原泰子(時 已改名西泰子)、永倉照子(時已改名林照子)與山川菊榮再次相聚於大森的山川家:88

三個人圍著暖爐,做了一番四年來的話舊暢談。當時山口小姐已回鄉里養病,不 過我們各自提起她在東京時的許多天真趣事而笑成一團,大家並都熱切期待曾說 三月必回的小靜返京。

但小靜畢竟是死了,正是死於 3 月、死於母喪的打擊與裕仁皇太子訪台所引起的風潮之

85 山川菊榮,《おんな二代の記》,352。山川菊榮並另於書中 248~249 頁提及此事。此事可見:A 氏,〈臺灣の同志より.その二(1923 年 4 月 19 日)〉,收錄於山口小靜述、水曜會出版部編,《匈 牙利の勞農革命》,附錄頁15。

86 山川菊榮,《おんな二代の記》,353。

87 山川菊榮,《おんな二代の記》,248~249。

88 林てる,〈失はれたる闘士〉,收錄於山口小靜述、水曜會出版部編,《匈牙利の勞農革命》,附

88 林てる,〈失はれたる闘士〉,收錄於山口小靜述、水曜會出版部編,《匈牙利の勞農革命》,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