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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從「新台灣社」轉化為「新台灣安社」

第㆔節、 時㈹問題:「政權」

在與范本梁有關的文獻中,以下幾篇文章最為重要:

1. 1923.02 月前:《新台灣創刊的宣言》,署名「一洗」(范本梁)。267 2. 1924.01.01:《謹迎新春明信片》(可參見附錄 3-1)。

3. 1924.02.08:〈新台灣安社宣言〉,載於 1924.04.15 發行的《新台灣》創刊號。268 4. 1924.03.05:〈華北臺灣人大會之宣言〉(可參見附錄 3-2)。

5. 1924.12.05:〈實行部的宣言〉,署名「能俠者」。269

6. 1926.03.01:〈我們的革命運動〉,署名「斯民」(范本梁)。270

264 洪炎秋,〈序〉,收錄於楊肇嘉,《楊肇嘉回憶錄》(台北:三民書局,2004),4~5。

265 洪炎秋指出,這個組織的結成,源自於當時就讀於「北京世界語專門學校」的張鐘鈴與朝鮮青 年的交往。由於這所學校實開學於同年9 月 11 日,因此「同志會」的結成也許應晚於此。謝雪紅 則親自指出:「1923 年間,楊克培、游錦順(彰化市仔尾人等)在北京和幾個朝鮮人共同組織一個

『韓台協會』,作為台灣人和朝鮮人為反對日本帝國主義鬥爭的相互支持和聯繫的團體。」從前述

「同志會」的狀況來看,朝鮮青年的「暴動、暗殺」主張,頗似無政府主義者才會有的不穩行動;

然而他們(乃至張鐘鈴等台生)是否確有此種「主義」上的意識,洪炎秋並未說明。但在日本情報 單位的眼光裡,張鐘鈴等人都是無政府主義者,並云北京的台灣青年曾在1923 年 9 月 9 日,與「中 韓互助社」的朝鮮人共組「九九社」。「九九社」是否就是「韓台革命同志會」?值得探究。見:洪 炎秋,〈序〉,收錄於楊肇嘉,《楊肇嘉回憶錄》,4~5;謝雪紅,《我的半生記》,154;〈在北京台灣 籍民ニ関スル件(1925.4.2)〉,收錄於《不逞團關係雜件/台灣人ノ部(4.3.2.2-2)》。關於中韓互助 社,可見本文第四章的討論。

266 張深切,《里程碑》,上卷,266。

267 〈新台灣創刊宣言配布の件(1923.2.1)〉,收錄於《不逞團關係雜件/台灣人ノ部(4.3.2.2-2)》。

268 台灣總督府警務局編,警察沿革誌出版委員會譯,《台灣社會運動史.無政府主義運動、民族革 命運動、農民運動》,6~10。

269 能俠者,〈實行部的宣言〉,《新台灣》,第 2 號(1924,北京),3~6。

270 斯民,〈我們的革命運動〉,《新台灣》,第 3 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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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部分文獻無法確認是否為范本梁所作。但為求敘述上的方便,以下行文仍將以「范本 梁的論述」來概稱這些與范本梁有關的文獻。讀者當能自行分辨這些文獻之間的異同。

范本梁是最早針對台灣既存社會運動進行路線分析的社會主義者。范本梁在1923 年 的《新台灣創刊的宣言》中首次區分出兩條路線:一是日本東京新民會所推動的「政治運 動」,二是台灣台北文化協會所推動的「文化運動」。1924 年的〈實行部的宣言〉則將兩 條路線表述為「請願運動」以及「文化運動」。就此來看,前一篇文獻所謂的「政治運動」,

也許正是在新民會指導下以東京為舞台的議會請願運動。在所有與范本梁有關的文獻中,

除了《新台灣創刊的宣言》稍微肯定文化協會,以及治警事件後的〈華北臺灣人大會之宣 言〉積極肯定請願運動及其參與者之外,文化協會以及請願運動都是在被批判的意義上才 被提及。而〈實行部的宣言〉不但批評了請願運動與文化協會,更進一步批判了當時台灣 的三種反日主張。271總體來看,范本梁對於台灣既存社會運動的態度體現為完全否定或趨 於完全否定。

范本梁的論述可以概述為兩種關係:(1)少數人的暴力與「自然的趨勢」之間的相剋,

(2)以多數人的暴力對付少數人暴力的反相剋。

僅從現象上來看,范本梁的論述以相當矛盾的方式使用「暴(力)」的概念。比方說,

〈新台灣安社宣言〉譴責請願運動是「以暴易暴的運動」,但〈華北臺灣人大會之宣言〉

又希望請願運動者「能夠進行激烈的以暴抗暴的大眾運動」。而范本梁雖然號召台灣人民 進行「猛烈的世界大眾革命」、「猛烈的暴動性社會革命」、「民眾用暴力的革命」、「民眾革 命」、「直接革命」、「暗殺」、「暴動」以反對日本對台灣的殖民統治,但他在最初在《新台 灣創刊的宣言》提出的主張,卻是反對新民會去「挑戰台灣政府」。范本梁在各種文獻之 間以及之內所出現的種種矛盾,有可能他自己的思想出現變化所致、甚至可能是范本梁頭 腦不清楚的反映。但若范本梁的想法始終是一致的,此間的一致性又該如何存在?

這個問題可從范本梁的論述中所引用的「以暴易暴」概念談起。「以暴易暴」是吳稚 暉所創造的概念,乃其「三期革命說」的第一階段。這個階段是「傳統時代」,特質是「以 暴易暴」的王朝交替。後兩個階段則分別是作為過渡時代的「共和革命」,以及作為大同 時代的「無政府革命」。學者指出,這種「三期革命說」,是康有為公羊三世說的翻版。而

「以暴易暴」階段就等同於康有為的「據亂世」。272「以暴易暴」意味著以少數人的暴力

271 〈實行部的宣言〉這篇文章批判了三種反日主張。第一種是「復回祖國」論者,他們認為「欲 救台灣必先救其祖國」,故紛紛返回祖國。第二種是「得天時」論者,他們認為日本因得其天時才 能占領台灣,所以要認命;但若「天公」顯靈,日本人必被剿滅。第三種則是「準備」論者,他們 對於請願運動、文化運動深表懷疑,所以主張開戰,但開戰之前,得先準備。「能俠者」批判三種 論調的基礎,在於他認為台灣革命必須在台灣進行,並且應當直接進行。所以,他批判第一種主張 只是逃回祖國當官僚的走狗,貪生怕死;批判第二種主張過分迷信、荒誕不經;最後則批判第三種 主張的「準備」將會準備到無了時,沒有實現的一天。這篇文章的見解極有趣味,可以參考若林正 丈所區分出的三種「台灣解放構想的座標軸」,分別是「待機派」、「祖國派」、「台灣革命派」。見:

若林正丈著、台灣史日文史料典籍研讀會譯,《台灣抗日運動史研究》(台北:播種者出版有限公司,

2007),172~181。

272 關於這方面的討論,可見:曹世鉉,《清末民初無政府派的文化思想》(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 版社,2003),68;李柏玲,〈吳稚暉與早期無政府主義宣傳〉,《大慶師專學報》,1989 年第 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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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代少數人的暴力,暴力並不會在此中消失,而只是移轉。暴力的直接體現,則是國家政 權。少數人的暴力意味著對於「自然的趨勢」的扭曲與侵犯,因此,只有消滅少數人所造 成的暴力,才可能走回「自然的趨勢」本身。而消滅少數人暴力的方法,只能依靠多數人 的暴力。

吳稚暉把「共和革命」作為過渡時代而放在兩個階段中間,其實有將無政府主義革命 調和於孫中山反滿共和革命的用意。但范本梁不但沒有共和革命之階段,反而有把一切與

「共和革命」有關的事物――乃至政權――歸類為「以暴易暴」的傾向。從而「普選運動,

女子參政運動,又如我台灣的民選議會請願運動」這類具有政權要求的運動全部成為他反 對的對象。誠如范本梁在〈我們的革命運動〉中所定義的那樣――「以暴易暴的革命運動」

就是「私圖自家的權威底不徹底的政治革命的運動」。

因此范本梁論述中的矛盾可以如此理解:只要不以少數人的暴力(政權)替代少數人 的暴力(政權),並且最終能消滅暴力(政權)本身,他都可以接受。所以,(1)范本梁 之所以反對「挑戰台灣政府」,也許正在於他看到新民會系統的「政治運動」所提出的政 權要求;這種要求只能是「以暴易暴」。(2)如果「抗暴」被理解為多數人消滅少數人之 暴力之暴力、並就此消滅暴力本身的話,那末歌頌「以暴抗暴」也許就不矛盾於譴責「以 暴以暴」。〈華北臺灣人大會之宣言〉之所以期待請願運動的「諸位先鋒」能夠進行「大眾 運動」來「激烈的以暴抗暴」,也許正是如此。只是這個期待落空了。

就反對政權的意義而言。范本梁對於「以暴易暴」的反對體現了他的無政府主義色彩。

但他不只反對國家。從新台灣安社留下的文獻來看,「民眾」是重要關鍵詞。幾乎只存在

「民眾」、「民眾革命」,而少有「民族」、「台灣民族」。甚至,在「弱小民族」這一慣用語 外,還使用了「弱小民眾」一詞。其意義昭然,雖然台灣人是被壓迫的民族,但范本梁及 其安社解除民族壓迫的方案,卻是反對民族主義的無政府主義。因此「民眾革命」的第一 層意義,就是反對民族主義。

在〈我們的革命運動〉中,范本梁還批判了以「率獸食人而使人類同胞互相爭鬥互相 殘殺的那個侵略主義」為內容的「愛國主義」。並批判那些誤解弱小民族(眾)革命運動 為「愛國主義」運動的觀點。273范本梁直挑「愛國」而提出的批判,不但是針對民族主義,

更針對「國家」。也就是,弱小民族(眾)的革命並不以建立新國家為目標。〈我們的革命 運動〉指出,弱小民族(眾)的革命運動應該是一個與「純粹的社會大革命的運動」有所 區別,卻又能聯繫於「最痛快最爽絕的社會大革命――全世界的平民大革命」的「準備運 動」。而弱小民族的革命運動,只有在弱小民族(眾)與「第四階級」――無產階級――

聯手的情況下,才能完成。從而進行「社會大革命」,「來同申正義與人道於四海;來共謀

273 斯民(范本梁):「自稱社會大革命家的人們,誤認我們弱小民眾的革命運動――台灣的革命運 動,韓國的獨立運動,安南的反抗運動,印度的自治運動――以為是局[侷]束於愛國主義的運動而 所蔑視的偏見;又是一般怕死的狗鼠之輩(政府的爪牙,資本家的走狗),讀過新台灣安社能俠者

(實行部)的宣言,所大驚小怪而發出來的一個呼救的咆哮;但是我們的運動是否愛國運動?是否 率獸食人而使人類同胞互相爭鬥互相殘殺的那個侵略主義的愛國運動?這是不容我們重新再說 的。」見:斯民,〈我們的革命運動〉,《新台灣》,第3 號(1926,北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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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與幸福於人群;而來成就一個真平等真自由真博愛的新社會――無政府共產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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