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慾暴動：閱聽人的逃逸與實踐
第三節 反身性思考
二、 主體內的情慾發展：開放情慾態度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對於理想情感的渴望本質，且讀者自身對此亦有所察。有時候，讀者察覺的不僅 於此，她們還發現男性愛中的情感模式和異性戀文本編織的幻夢並無不同，有些 男性愛故事即使代換為男女主角來上演，也不會有任何違和感產生，並由此引起 女性讀者對男性愛的熱情倦怠，而將閱讀異性戀文本之路重新打開，增加獲得閱 讀歡愉的管道和機會。
我本來以前有一陣子是真的很喜歡BL，都只看 BL 小說、BL 漫畫，可 是看久了就覺得其實它們有一些東西和BG 的配置上不會差很多，除非 是真的很喜歡的那幾部，可能它們有一些描述是我特別喜歡的點，我才 會特別喜歡它。可是大部分市面上的（男性愛作品）還是有蠻多比例，
那個角色就算畫女的，我也不會覺得很奇怪，那種對我來說是 BL 或 BG 都不會有太大差別。（受訪者，R）
其實還是會覺得有一些題材也是很像（指男性愛作品的題材和異性戀作 品的題材很像），然後就想說回去看看 BG 的那些漫畫，可是之後還是 在看 BL。……回去看 BG 的反而覺得更沒有什麼好看的，就還是回來 看BL。（受訪者，萌主）
二、 主體內的情慾發展：開放情慾態度
在第三章的研究方法說明中，於描繪研究受訪者的基本輪廓時，曾經對受訪 者的性慾取向有大致的說明，現在將詳細敘述這些女性受訪者的男性愛消費、生 命經驗及個人情慾發展之間相互連動的關係。本次研究的 11 名受訪者之性別認 同均為女性，究其性慾取向，則自我表態為異性戀者5 名，雙性戀者 5 名，不確 定為異性戀或雙性戀者1 名；又，在 5 名自我認同為異性戀的受訪者中，有 3 名 不排斥和同性發展情感關係。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也許，當男性愛和性慾取向放在一起談時，最容易讓人聯想到的，就是閱讀 男性愛是否會對讀者的性慾取向造成影響，會不會使讀者就此變成同性戀？（或 是剛好相反過來，讀者是否有同性戀傾向才會去閱讀男性愛？）如同教育部本訂 在民國一○○年八月於國中小學課程中納入的性別平等教育議題所引發的社會 焦慮一樣，傳統保守勢力視同性戀為病態（甚至是一種傳染病），擔心孩童接觸 同性戀媒材，就會「變成」同性戀，因而成為反對性平教育納入教學課材的原因 之一。面對社會的質疑和恐懼，國內性別研究學者何春蕤和游美惠都指出，性慾 取向是不能被教育或鼓勵的，異性戀者並不會因為接觸同志議題而變成同性戀 者，而正確認識不同的性別認同和性慾取向，則有助於即早匡正孩童對同性戀、
雙性戀、跨性別等等「異類」的錯誤看法，也讓來日社會對於異性戀以外的其他 性慾取向有更包容的可能（林志成，2011 年 5 月 5 日；張毓琪，2011 年 5 月；
管婺媛、林志成，2011 年 5 月 5 日）。
類似的「看同性戀，就會變同性戀」的錯誤連結，也曾發生在受訪者的經驗 中。受訪者萌主的家人曾經對於她閱讀男性愛這種「同性戀」作品感到憂心並表 示反對，害怕她受媒材內容所影響，而變得喜歡同性。她則是表示閱讀媒材和性 慾取向之間並無必然關聯，「我看什麼跟我的性向又不會有關聯，又不會說就這 樣被它（男性愛）影響或怎樣，況且BL 也都是男生，我要喜歡也還是喜歡男生 啊！」確實，如果將性慾取向想成是如此輕易便可受閱讀媒材影響的事情，那麼 不免太過簡化生命當中其他各種複雜的機緣和機制，並且在根本上忽略了身處在 當前異性戀社會中的閱聽人，即使是有意識地挑選同性戀媒材來消費，但比之更 頻繁在無意識中接觸到（幾乎可以說是浸淫其中）的依然是異性戀資訊的無所不 在。
閱讀媒材和性慾取向之間或許沒有直接或因果關係（否則，在一個充斥異性 戀媒材的社會裡，就不應該出現同性戀了），但透過受訪者所作的自我陳述得見，
閱讀男性愛，的確可能會對她們面對性慾取向的態度造成某些影響。所有受訪者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首次接觸男性愛的年紀皆介於國小至高中的青春期時期，正處於人格養成的發展 階段，接觸男性愛恰好成為一個契機，為有些平常不會碰觸到同志或性慾取向議 題的人，帶來新的震撼和思想。有些受訪者在接觸男性愛前便已對同性戀有所概 念，有些則是在接觸之後，才發現或接受存在於異性戀之外的其他可能。
我沒有接觸BL 以前，我沒有想到世界上有人會愛同性這件事情，那個 時候我的世界裡沒有這個東西。在看BL 之後，我知道有這個東西（指 同性戀），然後我就一併地接受它了。（受訪者，季堤）
其實我一開始也覺得同性戀還蠻奇怪的，我以前聽到男生跟男生在一起 還會「喔～」這樣一下，看了（男性愛）之後就覺得有什麼不可以嘛。
（受訪者，煖）
想像中的接受與實際接觸後的接納或許有層次上的不同，受訪者品藍也坦 言，剛接觸男性愛時，曾經將對男性愛的幻想套放在現實中的男同志身上，將男 同志化約為一個同質化的群體，並對其抱持過度熱情。但在真正接觸過男同志 後，她認識到「同志」只是一個人所具有的眾多身份中的其中一個，人和人的相 處，並不是只需要和對方的性慾取向往來，而是得和對方的整個人互動，因此漸 漸收斂過去對同志的「概括全收」心態，將性慾取向重新納入人的整體之中，把 同志視為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而非一個以性慾取向來區分的單數群體，而她在 生活中所接受或所厭惡的都是一個「人」，而非一個「性慾取向」。但就整體而言，
接觸男性愛後，還是讓她對於同性戀的態度較為開放。
接觸BL 之後，我也經歷過「我好喜歡 gay 喔，快來跟我做朋友」這個 階段，但是從那種心態畢業之後，我發現（心態）還是會比較寬廣一點。
我不曉得以我的個性，如果不接觸BL，我會不會對 gay 友善。但是至 少我知道，接觸BL 之後，我比較願意去體會他們在想什麼，甚至是我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遇到一些很討厭的gay，也可以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可是這不是 BL 讓 我得到的訊息，而是BL 讓我心胸開闊一點。（受訪者，品藍）
或許，與其說男性愛對女性讀者的性慾取向態度造成什麼影響，不如說男性 愛提供了一個機會，觸發她們反身性地去思考同性戀議題，甚至是自身的性慾取 向。有時候，觸發的來源不只一個，態度的改變也不是瞬間的事情，而是隨著主 體的各種生命經驗和歷練，一起交融形塑成主體今日的態度。受訪者淺草和海風 高中時都是就讀女校，生活周遭有不少女同志，因環境和閱讀媒材（男性愛）的 潛移默化使然，使她們很自然地就接受同志，也開放自身的性慾取向，不將感情 的對象侷限在某一個性別裡，亦不將自己全然劃歸為異性戀或同性戀。
我覺得女校應該有影響。……女校很多（同志），我覺得。……就算你 對這方面（同志）是完全沒有接觸過，可是你在高中的時候，就看到你 身邊就有朋友是這樣子，所以多少開關會比較打開一點，會比較開 放。……如果你真的喜歡這個人的話，他的性別是什麼我覺得真的不重 要，我不會很強調說我就是喜歡男生或我就是喜歡女生。（受訪者，淺 草）
我覺得同性戀也OK 啊，百合（即女同志）也 OK 啊。……（接觸男性 愛前）沒想過（自己喜歡同性的可能），接觸後就覺得比較 OK。應該 還有一些是高中的問題吧，因為在女校，身邊就可能有一些同學比較有 偏百合的傾向，看久就習慣了，就覺得如果以後變成這樣大概也是無可 厚非的。（受訪者，海風）
開放性慾取向背後的意義，正代表著溢出異性戀宰制性意識形態的掌控。在 自我表態為雙性戀的半數受訪者中，並非全部都曾分別對同性或異性產生過情 慾，但她們認為自己可以和同性或異性發展關係，而沒有性別限制。這和表態為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異性戀的受訪者是一樣的，她們可能不必然都愛慕過異性，但認為自己對異性產 生情慾的機率較高、對同性則否，因此自我認同為異性戀。研究在此並無評判孰 優孰劣之意，各種性慾取向之間亦本無高低好壞之分，只是以現象面指出，閱讀 男性愛做為受訪者生命經驗中的一環，且因為受到受訪者的喜愛而佔有一席不小 之地，其帶給受訪者的影響，不只是閱讀的歡愉，還可能促使她們去重新省視異 性戀取向的「理所當然」，尊重異性戀之外的弱勢性慾取向，甚或形塑新的自我 性慾取向認同，開放更多的情慾空間，說不定還可能在卸下性別包袱之後，發現 更快樂的情慾自我。
就是你看（男性愛）久了，就覺得兩個同性不是什麼壞事，多少會有點 影響。……其實我自己也會覺得你限定自己要找個男人結婚這件事有點 奇怪，因為你不會用第二性徵去找一個你覺得合得來的人啊。……（關 於自身的性慾取向）中立吧，我覺得。因為你一定是和這個人有一些交 集以後，才會去想有關性的事情，所以性別在我來講不是一個考量。（受 訪者，Amamik）
我覺得我是雙性戀。……因為看了（男性愛）之後才想那麼多啊。看完 之後就會想說，男生跟男生就這樣在一起，那我是女生，如果有一天我 喜歡上一個女生的話，我會怎麼想、怎麼做之類的。（受訪者，煖）
我覺得我是雙性戀。……因為看了（男性愛）之後才想那麼多啊。看完 之後就會想說，男生跟男生就這樣在一起，那我是女生，如果有一天我 喜歡上一個女生的話，我會怎麼想、怎麼做之類的。（受訪者，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