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慾暴動：閱聽人的逃逸與實踐
第一節 遊戲經驗的詮釋
二、 開放情慾想像：性別身體的「安全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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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 tio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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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中）H22的叫聲吶…我第一次接觸，因為我之前沒有聽drama（指 廣播劇），所以我有一點（覺得）…這是男生配的欸（驚訝）！而且叫 得很銷魂。就…哇～……而且我還覺得他們怎麼H得這麼高興啊？（受 訪者，XXX）
我超討厭（在 H 過程中）很吵的攻欸，我覺得攻君只要在重要的時候 出一點聲就好了。（受訪者，淺草）
男性被插入的叫喊（而非男性插入方的聲音），為玩家在想像男性在情慾關 係中的角色和樣貌時，開放了一個新的可能，讓玩家具體地感受／享受男性如同 女性被性感化一般成為慾望客體後的模樣，並形構玩家愉悅和興奮的另一個來 源。這種聽覺上的新鮮和歡愉，如上章所述的遊戲文本視覺呈現一般，在為玩家 帶來感官和情慾刺激的同時，也顛覆了男性在性關係中總是高高在上的形象，將 男性重新放置於性感化與被性慾凝視的位置。數位媒體融合多重感官媒材所帶來 的視聽刺激，為故事提供了新的述說效果，而這種效果有時更勝於人機互動的吸 引力。
二、 開放情慾想像：性別身體的「安全距離」
在前一章的遊戲敘事情節分析中，指出遊戲中的性場景充斥暴力和貶抑，不 具暴力和貶抑意味的互惠性愛僅佔約五分之一的比例。對於這樣幾乎可說和「浪 漫」絕緣並以暴力為主調的文本，女性玩家如何看待其中的性場景？多數受訪者 都對發生在遊戲世界背景前提（因戰爭環境不利女性生存，同性間的性便做為發 洩，並衍生為強者對弱者的貶低）下的強暴行為表示可以理解，但她們關注的重 點並不在於強暴行為本身，而在於強暴在整體劇情中的合理性：角色之間的情感
22 H 是日文「へんたい」（變態）羅馬拼音「hentai」的第一個字母，所以「H 向」就是指內容含 有一些色情、性愛或性虐待的情節（傻呼嚕同盟共同企劃，2005）。久而久之，經廣泛使用後，「H」
遂逐漸引申出「性愛」之意，泛指所有性愛，或代表口語的「性」、「色」、「變態」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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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下去，我會覺得看了更生氣，但是BL我就不會這樣。（受訪者，
品藍）
（閱讀男性愛作品時）帶入感沒那麼強，你可能會去同理他遭遇到的傷 心……但是當他在談戀愛的時候，你沒有帶入那麼深，那情節起伏的時 候反而可以比較自由。像很多強暴啦、第三者啦、劈腿啦、婚外情這樣 子的劇情，如果你統統拿去BG 的話，你會想到說同樣是女生，一個女 生遭遇到這樣的事情，就會先幫那個女主角打抱不平，那如果女主角一 直原諒那個傷害她的人，你會覺得「這是什麼爛書，我不要看了！」可 是是BL 的話，你就不會這樣子，你會覺得「這個小受真是太可憐了、
太令人心疼了。」（受訪者，品藍）
同樣的劇情發生在不同的性別配對上時，可能會造成女性的不同接受度，性 別差異所帶來的距離感是其中的關鍵所在。女性對於女性角色的要求和同情，不 必然是起於對角色本身的認同，而更關乎一種性別立場的投射、一種「性別意 識」，從受訪者對女性形象的不滿中，就可以看出這種不滿讓她們無法對不喜歡 的女性角色產生認同，而是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批判文本中的女性形象，
只是這個旁觀者是有性別的－－是一個「女性旁觀者」（研究在此強調立場投射 和角色認同的不同，以避免書寫中可能讓人誤認女性讀者只會認同女性角色這種 性別本質化的二分論述，事實上，從女性讀者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來批判文本這 點，即可得知讀者的觀看位置是游移的，而非僵著於性別之上。讀者的「觀看」
勢必帶有主體的觀點，這其中包含了社會建構的性別、道德和價值觀念等等，這 些因素影響了主體的觀看，但並不因此完全限制住主體的觀看位置）。因此，當 作品角色的性別和自身太過密切時，身為同一個性別的立場會影響讀者對角色行 為和遭遇的允許範圍，不願和自己擁有相同立場的人歷盡煎熬，也侷限了故事的 發展潛能；但當遭遇一切苦難的對象是和自己無關的性別，則能從立場投射中超 脫，將注意力貫注於情節的起承轉合而非角色所遭受的殘酷對待，在抽離自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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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才能盡情地去體驗一場閱讀冒險。
在訪談中，研究者請受訪者試想，若相同的遊戲情節發生在男女遊戲上－－
即遊戲主角變成女性，其餘所有角色性別和劇情不變，則她們的遊戲意願是否會 有所增減。少數受訪者認為視對女主角或其他角色的喜愛程度，以及自身在遊戲 中的帶入感，仍會考慮進行遊戲；而超過半數的受訪者均表示如此一來便不會想 玩此款遊戲，原因主要有二：其一，遊戲劇情對「女性」主角而言太過殘忍，女 性玩家對女性角色的立場投射，使她們付出較多的同情和同理心，對於女性角色 的遭遇也就更加感同身受，因此無法接受女性慘遭非人對待，並會對此感到於心 不忍；反之，當暴力傷害是發生在男性身上，則不會讓她們覺得如此切身相關，
並能以局外人的身份旁觀故事，所有加諸於男性角色身上的殘忍事件因此是被默 許的－－至少是不被反對的，在性別這道安全且打不破的身體藩籬中，女性能夠 安心地放縱各種情慾想像和可能性，而不必擔心這樣的想像會威脅、傷害到女性 自身。
如果咎狗變成BG 遊戲，我不會玩，絕對不會玩。它就是一個活生生強 暴的戲碼啊！太可怕了吧！這種事情發生在一個女生身上，只能用悲劇 來形容。……因為我是女生，這麼可怕的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我 覺得太殘忍了，這就是強暴啊，沒有什麼好討論的空間。我為什麼要去 玩一個（女生被）強暴的戲碼的遊戲？太可怕了。但是BL 可以（笑）。
人真是殘忍啊，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無所謂。（受訪者，季堤）
（如果【咎狗之血】變成男女遊戲）那我可能會很不想玩，因為要一個 女孩子到那麼危險的地方，我一看就於心不忍。可以不要對女生做這種 事嗎？等一下可能她還會被奇怪的大哥抓去嗶嗶（消音的狀聲詞，即被 強暴或發生性行為），就…不要啦。……請不要對少女做出這種事好嗎？
不是說我不喜歡這個劇情或討厭劇情…只是還是覺得不要對女生做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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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事好嗎？男的就沒關係，就是「你辛苦了，加油吧！這也是一種神聖 的試煉啊！」女生的話……就是覺得於心不忍。（受訪者，小桃）
（如果【咎狗之血】變成男女遊戲）那可能我一開始就沒辦法看下去。
不管是同情或是要求都是一樣，太過同情或太過要求的時候都沒辦法
（指太過同情或太過要求文本中的女性角色時，都會讓她無法繼續閱讀 這個文本）。所以有時候我會想說，我喜歡BL，是不是因為對女孩子來 講，可以任意地對角色殘忍。你並不會那麼心疼，並不會那麼感同身受。
當然還是會，但不會「那麼」，不會到看不下去。（受訪者，品藍）
其二，傳統男女色情中對女性的貶低和物化的充斥，讓女性受訪者在聽到「男 女色情」時，便直覺排斥與之為伍。即便是在假想本案例遊戲變成男女遊戲、熟 諳遊戲內容的情況下，男女色情中普同的物化女性現象仍從受訪者的刻板認知中 躍出，成為男女色情必備的共通特色，並使受訪者對其中的女性形象感到不舒服 且不敢苟同。此外，由於女性身體被性感化和性慾化，一般所稱的色情亦直指女 性身體及男女性事，使受訪者在接觸男女色情文本時，反而比觀看「禁忌」的男 男性事更感到羞恥和不妥，彷彿自己也成為如同男性一樣飢渴的性動物，從而影 響受訪者接觸男女色情的意願。
我覺得應該比較大的原因是因為 BG game 裡女生的物化會比較嚴 重。……我沒有玩過，可是我有時候不小心看到一些圖之類的，就覺得…
這怎麼回事？……就是胸部大到很誇張，然後用很誇張的體位，或者是 明明是很多個男生強暴一個女生，可是那個女生還擺出很舒服的樣子，
我就覺得「噢不～」，不喜歡。（受訪者，淺草）
應該說BG game 的話，如果是像咎狗這樣很多強暴的，我不會想去玩。
我會莫名其妙的覺得玩BG game 又玩到 H 的話，我會覺得自己很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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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男生跟男生就覺得還好，BG 的話就會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色。……我 在玩BG-H game 的話就會聯想到好像等於他們（男生）在看 A 漫一樣，
就會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色。……我不會覺得我看 BL 在看 A 刊，看 BG 我就覺得我在看A 刊。（受訪者，煖）
從受訪者煖的說法中可以發現，同樣是觀看性事，互動的雙方是男女或男 男，卻會帶來不同程度的「色情」感知。這固然受文本內容所影響，她平日閱讀 的男性愛作品含有性場景的比例和份量並不高，且性在其中做為劇情的過場而非 劇情的重點，因此並不和色情直接畫上等號。但在一個以女性身體做為景觀而男 性身體去性感化的社會中，男性身體確實以其「保護色」發揮了掩護作用。女性 讀者在閱讀男性愛時，一方面得以利用男性在社會中做為凝視者而非被凝視者的 去性感化特質，做為紓解情慾的掩飾（既然男性身體是被去性感化的，當觀看男 性身體時，也不會被直接與性聯想），而不像觀看男女色情刊物般「一目了然」，
化解了被旁人一眼識破的尷尬；另一方面，在目前社會對女性談性仍抱持保守態
化解了被旁人一眼識破的尷尬；另一方面，在目前社會對女性談性仍抱持保守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