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找到結果。

第五章 情慾暴動:閱聽人的逃逸與實踐

第一節 研究結果與發現

三、 反身性的性別暴動

立 政 治 大 學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而女性閱聽人從男性愛消費經驗中獲得的歡愉和意義,在和詮釋社群的互動 中形成具體的實踐。於同好社群的互動中,男性愛成為女性閱聽人談論情慾的共 通議題,其話題尺度可以是相當開放的,包括開黃腔、語帶性雙關、開性玩笑以 及在創作上的情色程度等等,可說是百無禁忌,也讓同好間共享跨越性別和道德 規範之後「口無遮攔」的情慾解放歡愉。情慾實踐既是女性情慾的鳴放,也可做 為女性情慾的培力,培養女性對情慾持以正視、開放的態度,弱化父權體制對個 人和對集體性別的宰制,而非恐懼自身情慾的存在,陷入性別意識形態的迴圈。

另外,男性愛同好社群間似乎也共享另一種觀念層次上的情慾實踐,即對異 性戀之外的性慾取向抱持友善的態度,甚或也開放自身的性慾取向,接受和異性 或同性發展情慾關係的可能。這種對於「異己」的包容,也擴及到性慾取向之外 的其他具有灰色性別特質的個體上,並形成一種男性愛群體內部的主流政治態度

--接納性別的多元可能,對異於主流價值的性別特質和性慾取向予以尊重和包 容。

三、 反身性的性別暴動

面對閱聽人的反身性思考,也就是女性閱聽人如何對其男性愛消費經驗和生 命經驗之間的互動和影響進行反思,主要發現,女性閱聽人傾向檢討父權體制下 的異性戀宰制。一般而言,女性閱聽人並不認為自己閱讀、喜歡男性愛是一件奇 怪或有偏差的行為,而將之視為是一個閱讀種類、是一種單純的閱讀興趣,就像 看電影一樣,有人喜歡看喜劇片,有人喜歡看驚悚片,每人各有所需,各取所好。

但她們也知道男性愛文類對於異性戀社會來說過於驚世駭俗--或者該說傷風 敗俗--因為其內容在於描寫「同性戀」(雖然她們亦不覺得這是值得大驚小怪 的事情),而當前社會對於同性戀還是普遍抱持恐懼和排斥的心態,並連帶以恐 同目光看待男性愛及其讀者,有些受訪者也曾經因為男性愛興趣而遭受他人揶揄 和指責。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然,男性愛興趣並沒有因為難受社會認同而中止,相反地,反而還可能由於 不被肯定的契機,促發女性閱聽人去思考異性戀正確的合法性。父權體制將權力 關係滲透到性之中,建立一套關於性(壓抑)的論述和規範,將男強女弱、男主 女客的異性戀模式樹立為「正確」的標準,並將其他性慾取向邊緣化為反常、性 變態,以鞏固父權權力體制的持續運作。女性閱聽人對異性戀正確的質疑,即從 對同性戀污名化的省視開始,在反思同性戀被與性(不為生殖的、「不正當」的 性)連結並遭受扭曲、打壓的同時,指出異性戀也並非超然於(不為生殖的)性 之上的那般「高尚」,在打破性為生殖的合法神話之後,同性戀和異性戀之間顯 然並無差異,同性戀沒有「錯」,而異性戀也不是「對」的:異性戀的合法地位 只是父權體制所賦予的,而所謂的「法」只是被某一套權力體制所建構出來的論 述制度,同性戀只是不容於此套法中,而非生來不見容於天地。

當同性戀合法化,對父權體制造成的最大威脅,就是權力的喪失--允許同 性戀,也就是允許男性成為被性慾凝視的客體,亦即代表性別權力結構的崩解;

另一方面,允許同性戀,也就是承認性為生殖以外之目的的合法,等於變相地鼓 勵情慾解放,並將造成父權體制之下性/性別秩序的動盪。在此,女性閱聽人對 異性戀正確的反思和反斥,是抗拒父權異性戀意識型態宰制的重要種子,其思維 影響所至,如上段閱聽人的情慾暴動所述,也使女性閱聽人對他人甚或自己的性 慾取向都抱持開放的態度,不以全然的異性戀或同性戀自居,成為女性閱聽人對 信念最直接明瞭的實踐。

在反思社會之外,女性閱聽人亦對男性愛作品有所檢討,反對文本中可能出 現的歧視女性或陰性特質的內容,諸如對女性角色的醜化、對陰性化男性角色的 貶低或物化等,都是女性閱聽人所排拒的行為,要求對陰性特質的平等對待,並 進一步質疑性別和性別特質之連結的正當性,為擁有跨性別特質的個體訴請應有 的尊重。而女性閱聽人在男性愛消費經驗過程中所獲得的情慾培力,也是使女性 在重拾情慾能量、重塑性別秩序乃至於重整性別權力的進程中,所不可或缺的因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子。

Iser(1978)認為文本呈現了一種物質的結構--文本的戲碼(the repertoire of the text),其就像一本意義演出的指導手冊,既闡明也穩定了意義的結構,提 供給閱聽人種種組織的可能性,但不可能完全決定意義的演出;意義唯有在閱讀 的行動中方能實現,文本僅是觸發了意義的演出,而不是自己形成了意義,閱聽 人的任務不只是接收文本訊息,還需要自己去把接收的部份組合起來。女性色情

/男性愛文類提供了一種另類論述的可能,以女性做為觀看權力的執行者,而男 性做為被性慾凝視的性感化景觀,並以更極端的男男同性戀情,在在顛覆了父權 體制下的性別權力配置和異性戀政治。而女性閱聽人的閱讀具體詮釋了文本的潛 在意義劇本,她們回應女性色情/男性愛文類的論述,對異性戀正確提出質疑,

對偏離主流性慾取向軌道的選擇敞開懷抱;女性情慾亦於此中大放異彩,不僅展 現出其豐沛能量,更展露了一種逾越性別界線的主動觀看和想像可能,顯示出女 性主體的情慾能動性,甚至能夠跨越情慾場域中的性別權力邏輯,開發女性情慾 愉悅的新層次。

文本的戲碼結構只是一種觸發,而且不一定會成功造成刺激或導引出相同的 意義詮釋。閱聽人從閱讀中建構的意義可能溢出文本之外,與生命中的種種周遭 人文社會情境、經驗歷程和觀念思想交纏互動,既受限於閱聽人的生活脈絡,又 從生活脈絡中萌芽,成就閱聽人對於自身經驗的主體詮釋。如同Radway 在《閱 讀羅曼史》中強調,閱讀羅曼史是一種抗拒男性宰制的女性儀式,家庭主婦爭取 屬於自己的時間來閱讀羅曼史小說,以暫時脫離照顧丈夫和孩子的義務,這種行 為本身就是對父權文化的潛在抗拒,甚至可說是女性的一種反對文化(Radway, 1984;林芳玫,2006)。從女性閱聽人的男性愛消費經驗詮釋中,也可以看見她 們對性別權力關係的不滿和抗拒,並如何透過一個翻轉男女觀看位置的文類,獲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得逃逸與想像的歡愉,同時亦從這樣一個女性缺席的文本中,暫時得以從對性別 角色和形象的認知焦慮中解脫,全心享受閱讀的樂趣。這些意義都根植於閱聽人 的生命經驗,在與文本的互動過程中慢慢發酵,產製出屬於閱聽人主體獨特的、

也是生於特定社會脈絡之下的意義。

最後,對於女性閱聽人而言,閱讀男性愛本身或許並不是一項具有政治意涵 的行為,她們未必是經過精心挑選閱讀文類才接觸到男性愛(實際狀況通常是相 反,幾乎都是在無意中接觸到男性愛),並透過閱讀男性愛來抗拒父權文化的宰 制。相反地,她們可能只是為了尋找一種純粹的閱讀歡愉,並在尋找的過程中,

發現了男性愛這片秘密花園,是使她們較為滿意、較為能夠享受閱讀樂趣的場 域。而這種無意識的行為,則因為文類內容較具爭議性,挑戰了父權異性戀社會 容忍的界線,進而促使女性閱聽人對自身的閱讀行為和當前的社會文化進行反 思,讓她們去重新檢視這個社會中那麼多的理所當然、那麼多的非黑即白,並可 能形塑某種異於社會主流、但卻是群體內部的主流的政治態度,對父權異性戀意 識型態宰制展開所有革命的第一步--思想上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