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慾暴動：閱聽人的逃逸與實踐
第三節 反身性思考
三、 社會中的恐同現象：反思異性戀宰制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三、 社會中的恐同現象：反思異性戀宰制
（社會對男性愛的觀點）是有點奇怪的東西，包含同性戀、色情什麼的，
應有盡有。不然不會所有BL 都要貼上十八禁的標籤。像那個並沒有 H，
或純粹只是很清水、有點曖昧的 BL 的話，也是被貼十八禁標籤。（受 訪者，小桃）
電視廣告可以播「殺很大」40，但是從來我們不會看到女性向41（即男 性愛）的東西那麼囂張地直接搬上大螢幕－－不能，因為那（同性戀）
是敗壞社會風俗的東西。（受訪者，季堤）
在當前社會中，男性愛被視為等同於同性戀（就內容來說，男性愛確實是在 描述同性相戀的故事，社會的觀點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並沒有錯，而男性愛和同性 戀之間的差別，似乎只有在對男性愛群體內部時，才是重要且被強調的），而異 性戀社會對於同性戀的恐懼，則具體反應在傳播媒介的分級制度上：只要是男性 愛作品，不論內容尺度，不管角色互動是到牽手還是做愛，一律都會被貼上未滿 十八歲禁止閱讀的限制級標章。但若僅就互動尺度而言，社會何時曾經將沒有性 愛內容的異性戀文本列入限制級的管制範圍？受訪者不單指出社會現象的偏 頗，也對現象背後的異性戀正確產生質疑，在認為同性戀沒有「錯」之際，亦不 認為異性戀就是「對」的。
同性戀普遍被貼上「色情」、「變態」等刻板標籤，被與性直接連結。而有趣 的是，當提起色情，一般卻不會馬上聯想到同性戀，反倒是異性戀男女為性癡纏 的畫面，成為色情的註冊商標。合理推測，同性戀的性之所以會和色情的性被放
40 「殺很大」為藝人瑤瑤於 2009 年為線上遊戲代言時的著名廣告台詞，由於廣告畫面隱含性暗 示，因此此處被受訪者季堤引用來表示異性戀在社會上的橫行無阻，甚至可以明目張膽地在大眾 傳媒上上演性暗示的戲碼，但同性戀卻連出現都不會出現。
41 「女性向」一詞來自於日文「女性向け」，意即「給女性看的」（傻呼嚕同盟共同企劃，2005）。
在男性愛群體中，一般用以泛稱男性愛。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在同個層級，是因為兩者的性皆不以生殖為目的，而是為性／為愛／為情慾／為 愉悅而性的性（總之不是為生殖而性的性），違反了傳統道德對性的定義，因此 被斥之為不入流的、有害的。就這個角度看來，異性戀顯然較得以「受惠」於性 為生殖的道德保護傘下，掩飾其他性目的的道德論述罪名；同性戀就找不到這種 推託的藉口了，只能承受道德抨擊，成為眾矢之的。這確實是個性壓抑的社會，
如何春蕤（1994）所言，父權體制的重要環節之一就是對「性」的控制，這種控 制和性壓抑共謀共生，一方面規範男性和女性各自的獨特文化分野和運作場域
（如：男強女弱、男色女純、男外女內等等），強化男主女從的權力差距，另一 方面也對性及其相關活動加以管束，將任何和生殖無關或是在異性戀之外的性加 諸以違法、不正常、變態的罪名。性不是個人的情慾或人際關係而已，性是被權 力關係徹底滲透的論述。
我覺得社會對 BL 的看法其實繼承了社會對男同性戀的看法－－恐 同。……可是你今天看一對男女在一起，你不會想說「他們等一下要去 幹麼？好髒喔！」我不知道為什麼恐同的人只要看到兩個男生在一起就 會馬上往性的方面想過去，但是事實是這樣嗎？我覺得BL 遭受到的污 名或誤解，應該也是繼承了恐同馬上聯想到性這樣的生理排斥跟脈絡。
（受訪者，品藍）
你為什麼要反對同性戀？AIDS 帶原者大部分都是異性戀，AIDS 傳染 途徑是不戴保險套而不是肛交，如果以聖經說男生沒辦法生小孩，那不 孕的女生跟同性戀有什麼不一樣？只是 in-put 跟 out-put 的地方不一樣 啊！（受訪者，季堤）
受訪者品藍和季堤反對將同性戀和性（且是「不正當」的性）直接連結的恐 同思維，指出異性戀將己群置身於性之外的盲點，並認為男性愛正是在同樣的邏 輯之下遭受打壓。今天的重點不在於男性愛和同性戀之間到底有多大程度的異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同，而是透過男性愛這個案例，看見父權體制以異性戀正確來鞏固性別權力關係 的運作。對異性戀宰制性意識形態的反思，不能只是將異性戀之外的性和性慾取 向從不合法的位置拉提至（和異性戀一樣的）合法地位，而是得從根本處去質詢 所謂的「合法」所具有的合法性：異性戀的合法地位是受父權體制賦予的，而非 生來合法；又，所謂的「法」只是某一套權力體制所建構出來的論述制度，而非 生來有法。異性戀的傲慢之處正在於將其受論述建構的正確地位予以本質化為天 生自然，並恃此傲視他者，對異己大加撻伐。
我上大學的時候在教官室打工，有一次教官看到我在看BL 小說，他超 震驚。他跟我說「妳是同性戀嗎？」我說「只有同性戀才看同性戀的東 西嗎？那同性戀就不看推理小說囉？」他又說「也不是，不過妳看這個 是因為妳有這方面的困惑嗎？」我不懂為什麼現代人覺得你看這個東西 就是為了要去瞭解什麼，我不能只是純粹的興趣嗎？……不能因為我在 看什麼書就決定我這個人，而且我覺得性取向是很隱私的事情，也是需 要人家去尊重的事情，為什麼大家就好像以「如果你是同性戀，我就可 以公開批判你」的那種態度去詢問你是不是喜歡同性？（受訪者，季堤）
每一個性別，每一種性慾取向，都應該受到正視和尊重，也許會有多數和少 數之分，但不該有正確和錯誤之別。在異性戀主流之外的取向都受到壓抑的時 代，爭取同性戀、雙性戀、跨性別等等的合法地位，使之至少不再被輕視和排擠，
是首先所能為之的當務之急。國內首部雙性戀著作《我愛她也愛他》的作者陳洛 葳在接受報刊專訪時，表示「說到底，談認同，是為了有一天我們都可以不再需 要認同。」或許正是跨越父權異性戀宰制之後最終所希望獲得的成果（林欣誼，
2011 年 4 月 6 日）。需要支持同性戀、雙性戀、跨性別等等，就代表其在社會上 仍處弱勢、需要受到特殊關懷；但若社會本無對差異的歧視，又何須靠支持或關 懷去提升某一特定群體的地位？更正確的說，談認同，是為了有一天人們都能夠 自由自在地表達認同，所有認同一律平等，再無對差異的歧視和迫害，也就再無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須對任何認同「另眼相待」。當認同之間並無差異，自然也就不再需要認同，一 如受訪者小桃面對性慾取向議題時的態度：
我對同性戀的態度有點微妙，算支持，但是我並不覺得同性戀怎麼樣，
就是人啊，跟我一樣都是人啊。既然都是人，我何必對你有差別待遇或 特殊想法？（受訪者，小桃）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第六章 結論與討論
本研究在於探討女性色情是否隱含顛覆父權體制下性別權力關係的論述機 制，除以女性色情遊戲【咎狗之血】為案例進行敘事分析外，亦對 11 名女性受 訪者展開深度訪談，瞭解其對遊戲經驗的詮釋和樂趣機制，並從中討論女性情慾 能動性的展現，檢視女性色情如何在文本概念或閱聽人實踐中產製新的論述空 間，從而生成撼動性別權力結構的暴動潛能。以下將綜合整理本研究的研究發 現，最後再針對研究限制和未來發展提出說明和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