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機制

回應第二章所論及的，信任之為有機消費成立的一大前提，展現在三個研究場域 當中，各自的信任機制亦有所不同。主婦聯盟素來標榜嚴格的檢驗把關，其對農藥的

安全標準是檢驗結果需是零殘留（相較而言，政府所認可的安全農產品，仍容許一定 範圍內的農藥殘留量），另外則是硝酸鹽殘留量要求必須在 1500ppm 以下（其他農產 品檢測、甚至是有機認證，均未明訂硝酸鹽此一檢驗項目）。每一批進到社內的農產 品，皆需進行抽檢，並定期施行全面性的檢驗，檢測結果明白公告於情報小站上，一 旦發現不合格的產品，依違反項目及程度決定全數退貨、或者是從「有機」標示改為

「安全」標示，再向社員說明而後降價出售。同樣的，所有的過程都盡可能透明化，

產品出了任何問題、以至於事後農友的陳情或澄清，都會在情報小站上交流。正因為 這些嚴謹的過程，在社員心中奠定了信任的基礎。當然，這一切也突顯出社員之為合 作社主體的重要性，將安全無虞的食品送達社員的手中是一切的大前提；而基金會的 背景及非營利取向，更強化了社員的信任。

那後來慢慢的就發現其實主婦聯盟是一個比較有公信力的團體，那它的東 西、其實它是真的有在作檢驗的，那其他有機食品店，它不一定有作檢驗，

所以我覺得公信力方面，可能會比較小一點啦，所以就比較趨向會買主婦聯 盟的東西。……那主婦聯盟這邊，因為我知道它們不是從一個利益的團體出 發的，它不是以賺錢為目的，它只是為這些社員在服務，大家的目的是希望 吃到健康的東西，吃到乾淨的東西，它們的出發點是這個樣子。那其實本來 它們只是所謂的共同購買，共同購買其實是，我覺得更是沒有利潤上的考量 啦，那只是說為大家共同的希望在作事情，那我會比較相信說，它能夠作到 這一點，然後它在產品的檢驗上面，我也相信它會努力去作。所以我就比較 願意在這邊消費（珍珍，訪談稿 040323：2）。

至於里仁，由於和「慈心認證基金會」隸屬於同一企業體，因而對於認證分級十 分講究，所販售的各項商品均詳細標明認證單位和等級，經營者並以此自豪。對此，

消費者自然放心地將篩選的權責交付。

我們架上的商品，它有分「有機食品」、「準有機食品」，還有「安全食品」。

「有機食品」它材料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是有機的產品，它在製造啊、包裝 啊、儲存、運送，它沒有任何的添加物；並且它有一個很重要的條件，它要 符合慈心基金會的認證標準。那以我們架上來講的話，它就用綠色的牌子來 標示。消費者他有常注意的話，他就會注意到，只要卡片是綠色的，它就百 分之九十五是有機的，雖然它是加工過的。那再來黃色的，「準有機食品」， 它是百分之五十以上是有機的產品，其他的條件是一樣。那在我們里仁就是 用黃色的（曾先生，訪談稿 040109：12）。

信任同時也奠基於信仰及其中對於（日常法師）個人魅力的肯定。如同第二節中 提及的，信眾們對於佛法的相信、對於法師的相信，以至於對於法師所肯定的有機食 品的相信，這三者是分不開的。而食用里仁的產品，對信眾而言，就是佛法的實踐集 資、是護持三界六道之有情，同時也有益於自身的健康，這多重的意涵也是並存的。

嗯，我覺得最主要是師父，就是這是一個佛教團體辦的，他們知道業果的可 怕，他們不可能去作那種欺騙世人的事，然後再加上我認識的人，像阿嬌還 有他先生，他們都是「慈心」的，他們常常講到他們真的就是很嚴格的去執 行這些……就是你會比較了解以後，就會覺得，喔，這可以放心這樣。我覺 得這最主要是覺得，這是一個很祟高人格的人去作的事情，然後他知道業果 的可怕，然後底下的人都知道業果是怎麼回事，然後對師父的理念有信心 啊，就相信他們不會作那種不好的事，而且他們也會是很嚴格的把關（小玉，

訪談稿 041026：9）。

在無毒的家，這信任機制則很大程度仰賴銷售者的專業光環。如同前面提到阿雅 的例子，她因為上了社大的課程才開始認識有機，但一學期上下來，當我問及她對於 有機認證的看法，她對於目前的幾間重要認證核准單位一無所知，對她而言「有機」

二字就是列入選擇的開始，貼了貼紙就令人心安了一些（至於貼紙內容則完全不會分 辨），而最簡單明白的方式，就是到無毒的家消費。

誠然，這種對於「專業」的過度倚賴有時會出現破綻。在我參與社大課程的期間，

正好發生了消基會抽驗出有機蔬菜殘留農藥的事件⁵⁷。當時，並沒有同學在課堂上提 出質疑，但老師卻主動消毒，請大家針對此事發表看法。「是管制上出了問題吧！」，

「大賣場比較會出問題吧！」，「這樣那個就沒有公信力了啊！」，「我小孩就問我說，

媽媽，那個是不是你在吃的有機？」。前兩種說法將過錯歸到賣場管理的環節，彷彿 為了悍衛自己一貫的信念，對「有機專賣店」與「一般大賣場」進行區隔。後兩者顯 然是「一粒老鼠屎攪爛一鍋粥」的效應。然而不論是大人小孩口中的「那個」，很顯 然的已經搞不清楚是「那個農場」還是「那個涉及的認證單位」，還是「那整個有機」。

這範圍可大可小，或許正因如此，有機協會也馬上跳出來質疑消基會的檢驗過程粗 糙、公布太過草率。至於老師則是直言與出事的農場相識⁵⁸，表明農藥殘留的狀況不 是農場主人願意的，只是經常會被鄰田所污染，這狀況需要警惕，同時法律規定上也 需要加強。最後他強調，「不能因噎廢食！況且隨便去菜市場拿菜去檢驗，檢出來的 農藥都更多；相較而言，如此高的標準把有機農民逼到絕境，往後誰來種有機？」

此話一出，有同學馬上提出老師應公開發表社論，可以透過非主流媒體，諸如「大 愛」之類的管道傳散。當然，同學私下唏嗦的耳語也有。阿雅就表示自己現在也會留

57 可參閱 2004 年 5 月 6 日至 7 日的相關報導。

58 此次檢測，在農藥殘留的部份，「元氣家」有機栽培的茼蒿菜超過了安全容許量標準；其餘三家，包 括「大福」優質有機蔬果、「旺來」有機農產品、「中青」生鮮，則僅檢出殘留，但未超過食品衛生標準。

王老師在解釋時並未明確點明自己所認識的「出事的」農場是指哪一家，一來或許不想再對該農場聲望 造成二度傷害，二來哪一家對他而言其實不那麼重要，就我看來，他的努力為的是重新鞏固同學們對整 個有機產業的信任。

意相關的報導，雖然「老師」的專業光環持續渲染，對有機具有幾分概念的消費者，

必然會開始藉由大眾媒體或其他管道吸收相關資訊。現在的她會拿著與課堂所聞互有 出入的報導對他先生說，「你看這個！我們老師還說……」，顯然察覺到專業也有待商 議的空間。

去了里仁以後你會發現那些有的店根本，不可信賴！（忿忿不平）它如果有 貼那種我們知道的幾家，就是有認證的那種，我們就會可以買，有的它就是 沒有，什麼都沒有！……剛開始你去的時候，剛開始對里仁慈心這個不是很 了解，就覺得你進去有機店就很有保障，就買啊，後來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 回事，那塑膠袋，什麼塑膠袋你印它是什麼有機農場，然後也沒有貼紙，然 後有的甚至於就是什麼塑膠袋，根本什麼都沒有，它就是用普通的塑膠袋，

貼一個什麼五十元，就是這樣的，對啊！覺得，它東西這樣真的是貴、非常 非常的貴啊，可是你也不知道它，到底可不可靠。（訪者：所以你覺得，就 是差不多的價錢，你會覺得還是里仁比較可以信賴？）對！就是里仁（篤 定）！因為了解它（小玉，訪談稿 041026：8-9）。

在此要強調，筆者並非視宗教為信任的必然依歸，更不是要讀者視里仁為三個消 費場域中的首選。「因為了解它」，小玉的篤定來自於此；同樣的情形也發生在主婦聯 盟、無毒的家，和它們各自的忠誠消費者之間。作為一種理念先行的新型態飲食，讓 消費者「了解」、取得「信任」，是有機銷售者持續經營的關鍵，亦是消費者對店家忠 誠的基礎。在主婦聯盟，信任感是藉由嚴格執行的高標準檢驗，以及產銷流程盡可能 的透明化來確立；在里仁，複合了慈心認證基金會無疑提供了一大背書，而宗教背景 更添加了「不打誑語」的可信度；無毒的家，雖然也服膺於有機認證的規範，卻較少 對各項認證標準細加著墨，而是藉由經營者專業化的形象，讓消費者信任店家對於產 品的篩選引介。然而，太過倚賴個人魅力的行銷方式，若該專業代理人未能對知識論 述有詳實的掌握，勢必在反覆的溝通過程中遭到質疑。

所謂眼見為憑，誠如第二章已點出的，本土的有機產品相較於進口產品所具有的 優勢，便是能夠讓生產者與消費者面對面、參觀∕參與其產製流程，不論是第一線的 農場活動、農事體驗，或是其餘的食品加工過程皆然。藉由拉近生產者與消費者的互 動，強化人們對有機產品的信賴感，這是在三個銷售場域中普遍被採行的策略。然而，

隨著產品含括的範疇愈廣，這部份在落實上也就愈有困難。在主婦聯盟和里仁都強調 以本土產品為優先，並且以滿足一般家庭最基本的民生消費需求為考量，因而產品種

隨著產品含括的範疇愈廣，這部份在落實上也就愈有困難。在主婦聯盟和里仁都強調 以本土產品為優先，並且以滿足一般家庭最基本的民生消費需求為考量，因而產品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