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保

4.1.1 理念先行的綠色消費

本合作社的精神是透過共同購買的消費力量，滿足社員對品質的要求。合理 的價格是對農友、生產者的支持。提供「安全、健康、環保」的生活品給社 員，則是合作社成立的價值（《共同購買產品目錄》封面文字）。

在第二章筆者已對國際上綠色消費理念的興起作了簡單的介紹。在台灣的狀況，

根據研究指出（丁孝全、林妙娟，1999）台灣消費者購買有機農產品的動機主要是為 了維護健康（達 88%），其次才是為了環保。

相較於後期標榜著販售健康而興起的有機專賣店，主婦聯盟合作社由於發源自環 境保護基金會，環保始終是其核心宗旨之一。從早期的抗爭訴求到後來「從自身作起」

的反求諸己，縱使策略有所轉變、施力的模式不同了（或許被視為是衰弱了），「綠主 張」仍究是他們的基本堅持，而「在消費中作環保」則是從個人日常生活展開實踐的 重要策略。

1990 年代，環境污染致使「食品」變「毒品」的事件頻傳，越來越多的家庭主婦 關心起食品的安全問題，面對公部門的無力解決，主婦聯盟的成員們決定靠自己的力 量開發安全無污染的食品與其他消費財，因而著手建立生產者與消費者之間的串聯，

這是共購活動的源起。相較於一般的健康消費，追根究柢我們看到了共購活動乃是環 保理念先行，因為看到了食材安全的根本危機乃是來自於農藥濫用以及種種污染源

（當時工業廢棄物導致土壤重金屬殘留狀況嚴重），雖然主婦們的需求起因於對家人 孩子的關心，希望提供安全食物以及乾淨環境，然而透過共同購買的號召，一方面讓 消費者對商品的前製有了概念，另一方面也藉此鼓勵生產者的轉型，對於消費品質的 要求凝聚成為對符合環保的生產方式的要求；同時反身規範消費者在消費中遵循 3R

（減量，重覆使用，資源回收再利用）的原則。

主婦聯盟在 2001 年經歷決定性的組織轉型，可以說更加奠定了環保理念及其實 踐形式的整合。組織的轉型牽動著理念的走向，經過了一連串的討論與累積，對於主 婦聯盟環境保護基金會（以環保運動和理念推廣為主）以及綠主張共同購買中心（以 共同購買的業務經營為要）的未來發展，決定將原先以公司方式經營的綠主張共同購 買中心轉型為「非營利的合作組織方式」，亦即設立一個全國性的消費合作社。在轉 型的同時，將兩者的「環保理念」和「共同購買理念」，一併延續到「消費合作理念」

當中（丁秋芳，2004：33）。這個決定，重新強調了原先基金會組織的公益訴求，以 合作社型態確立了自有、自營且盈餘共享的經營方式。

4.1.2 一個菜籃的理想型

每週「一籃菜」，可以說是主婦聯盟最典型的一支產品。說它是「一支產品」實 在太簡化了它，從這「一籃菜」裡我們看到了前述的種種理念與堅持。鼓勵消費者預 約訂購，這一點確保了不過度消費的原則，並以此助於農友們計畫性地生產，更是合 作社落實永續農業產銷團結的法門。

超市或傳統市場裡有各種看起來青翠可口的蔬菜，想吃什麼就帶什麼。但加 入合作社共同購買後，買菜這件事，變成了取得一籃由專人配好的菜。這籃 菜──新鮮、有機、通過硝酸鹽檢驗、依時序搭配，且由社員共同承擔栽植 風險，是邁向健康生活的第一步。

為什麼是一籃菜？為什麼不能自己選蔬菜？拿到不認識的蔬菜怎麼 辦？平常，大家習慣吃愛吃的幾樣菜，只買會煮的那些菜，營養的來源就受 侷限，口味喜好也就因此固定了，不易接受新的滋味挑戰味蕾，也不易感受 到季節時令變化。

有機農業注重的是種類多樣性，農友以少量多樣複合式種植，所以無法 指定單一蔬菜大量栽種。而農業得「看天吃飯」，台灣夏天原本就瓜果多葉 菜少，再加上風災雨水多，這時候，配菜就成了合作社傷腦筋的大事，菜籃 裡可能會經常出現芽菜、海帶或筍乾。老天不幫忙，只好請社員一起來體諒

（《共同購買產品目錄》，94 年 5 月－94 年 10 月）。

早年人們對共同購買的印象是菜色少、訂了菜還可能收不到菜（因為天候問題或 臨時通不過檢驗），就算收到了菜經常有菜蟲或是賣相極差。班長和班員為了支持共 購活動往往要給予極大的彈性，吸收其中的經濟成本和各種臨時的麻煩。隨著有機農 法長期的發展，現在我們看到的菜相已經改善很多了，然而主婦聯盟的理念仍然以順 應自然生態、供應當季蔬果為原則，每個時節能提供的菜色自是不如一般超市來得多 元。而現在的社員是否仍需要有包容意外的心理準備？還是要的。天候不佳的時候，

或者因開發較遲仍在試作階段的某些水果，偶爾還是會有「出人意表」的賣相，需要 社員們的包涵。

美美談到自己與「一籃菜」的初體驗：

你要很瞭解說，合作社能給你什麼、你就吃什麼就對了！那時候的觀念也是 這樣，配一份蔬菜，給什麼我就吃什麼，願意加入的人已經都有那種心態，

那如果說他認為說，啊這麼多菜，吃不下，如果你可以跟另外一個社員一起 合買的話，那就無所謂，這個是可以、大家可以去怎麼樣自己去調配（美美，

訪談稿 040923：4）。

現在的她已經對於「一籃菜」的內在性格摸得通透，

已經習慣了啊，已經很能接受那種大、那個份量的蔬菜啊。像比如說如果是 葉菜類喔，在夏天出產的話，它放的時間沒有辦法很久，如果是冬天，因為，

其實葉菜類是適合在冬天生長，那根莖類是適合在夏天，所以根莖類你沒有 關係，可是如果說你的冬天吃到根莖類的時候，你必須把根莖類先吃、葉菜 類慢吃，然後到了夏天是葉菜類要先吃、根莖類要慢吃。等於說你要懂得去、

怎麼去處理你這一份食物就對了，我是這樣覺得，因為，其實長久這樣吃來，

我都有感覺說，什麼東西是你不能一直放一直放，你放了對它來講簡直是很 不好，你要能夠保鮮你的東西（美美，訪談稿 040923：5）。

基於安全、環保、合作、預購等理想，主婦聯盟的蔬菜籃即便是與一般有機專賣 店相比，所提供的菜色仍然是嫌單調，而高標準的檢測要求與嚴格的控管，致使這裡 的價格經常也較其他專賣店貴一些，若與慣行農法栽培的蔬菜相比較，更是貴為二至 四倍的價格。在這樣的情況下，社員對於社方理念的瞭解與支持就成為他們持續購買 的重要條件。

4.1.3 在消費中作環保？──消費∕環保之隙

基於精簡包裝的理念，蔬果類到店時總是赤裸裸的放在菜籃裡，有待店員和義工 清點、過秤、分裝，包裝用的各種容器都印有「綠主張」的字樣，鼓勵社員們用後洗 淨，回收至店裡再利用⁵⁹。這種 3R的實況呈現在我頭一次去到好所在時留下了深刻的 印象。圓形晾衣架上夾滿了使用多次帶有皺痕的「綠主張」塑膠袋，廚房後門旁邊放 著廚餘桶，用來自製有機堆肥，洗手台邊擺放的正是回收廢油自製的粗獷肥皂⁶⁰。

59 以包裝而言，各類紙盒及蔬果用網袋，都希望達到全面性的回收（可拿至據點回收、或是隨配送車送 回），至於用來包裝葉菜類的塑膠袋，也鼓勵社員們洗淨、晒乾，回收給合作社再使用。以蛋盒為例，

當初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發，才設計出今天我們看到的硬紙材質蛋盒，採用再生紙漿製作，上面的貼紙 可一再覆蓋，每次的出廠日期逐次印上，該包裝盒押金 5 元，一個往往可以用上超過五十次。

60 這樣的場景令當時的我有點訝異，同時對自己的意外感到困窘。一個以環保為基本教義的賣場，它的 後台不正該是如此嗎？縱使現在一般餐飲店也作出「不提供塑膠袋」的宣示，甚且自備環保餐具也逐漸 被習以為常，事實是，多數的人對環保行動的聯想力仍究是太貧乏了，一部份肇因於認識不足，即便有 了認知，也對於這個「知」的可「行」性預設懷疑立場。

但漸漸的我們也看到，環保理念的核心宗旨，正與合作社的另一個原則起衝突，

那便是「以社員的需求為依歸」。後者經常以「便利」的形貌出現，有時則與「多元」

攜手登場。為了便利，我們看到合作社產品包裝的「精緻化」，有些零食糖果甚至是 大包裝內含小包裝，這一度是被批評最力的作法。是否就不賣這項產品？但社員們又 希望口味多元、產品多元。同時，因應於小家庭愈來愈多而不得不漸趨小包裝化。

「環保」與「社員需求」之間的衝突，時而展現在個人心理的矛盾，時而展現在 秉持不同理念、或是處於不同角色的社員之間。

我是希望東西能夠循環不斷地再使用的，包裝上盡量的減少。所以我常常看 到主婦聯盟，它有一些東西，其實我如果沒有在這邊消費，我到別的地方去 消費，我可以減少製造垃圾。像它的很多東西，我如果去那個雜貨店買的話，

我自己帶袋子去裝啊，我就不用用它這邊它一包一包都裝好的，我一定要從 這邊帶塑膠袋回去啊，所以我是覺得我用了主婦聯盟的東西，我反而是……

一個垃圾製造者，嗯！所以有些東西我就考量我乾脆就都不去用了！（珍 珍，訪談稿 040323：3）

對珍珍而言，環保的重點在於循環、在於節制。亦即主婦聯盟基金會的 3R 理念，

減量、重複利用、循環再生。這部份的堅持優先於她購物的便利性。雖然社方一再地

減量、重複利用、循環再生。這部份的堅持優先於她購物的便利性。雖然社方一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