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現場──人體檢測三部曲

5.1.1 在味覺尚未復甦之前，聆聽身體的聲音

你根本外面的食物你都不太敢吃，因為你吃下去就有反應啊！……你知道那 個身體乾淨到一個階段，你吃到不乾淨的東西、我說的不乾淨不是真的不乾 淨，就有添加物的東西，你都知道（訪者：會有什麼樣的感覺？）大便的味 道不一樣！很明顯，那個味道是腐敗的味道（訪者：就連吃一點點也是？）

那味道很特別，就是跟我一般那種清淡的（笑），不一樣。還有，有一些麵 店、素食麵店喔，它會加那個添加物，一吃，我跟我先生兩個人，馬上就咳，

馬上！後來就斷、就不會再去了。你就是一次、兩次、三次，知道，確定了

（小玲，訪談稿 041109：12-3）。

小玲舉出一種「人體細胞七年就全部換過一回」的論點，她說，她吃素已經吃了 九年，而吃有機吃了六年，因此，照此推算她體內的細胞已經全是不慣受葷食的細胞 了，並且在一年之後，也會成為純然有機養成的細胞。因為這樣的緣故，身體對於食 物內的污染自成某種排他機制。縱使沒有辦法「感覺」到，但仍究會自動「反應」。

表現在排泄物的惡臭以及咳嗽上頭。

因為你身體變健康的話，你就會愈清楚，你知道、你選擇的是對的，因為這 個是人類本來的、那種先知先覺的能力，人類的能動、人類的力量是很大 的。……你自然就會，你自然的、因為你的身體平衡、balance 的時候，甚 至是說、即使你縱使今天身體不好，你放鬆、輕鬆下來，你也知道你該吃什 麼（育青，訪談稿 040329：13-4）。

將身體的自然驅力開放，育青相信人的天性應當是耳聰目明的，為什麼年紀愈大 愈糊塗，就是因為種種後天因素使人變得污濁。因此，若是能讓自己的心盡量回歸純 淨、食材亦回歸天然，身體感覺自會慢慢地復甦而有所「感應」。

5.1.2 敏銳易感──天然 a 尚好！

他那個雞的蛋喔，味道非常的nice，我們家老大她從小就不吃蛋的，後來去 檢查才知道，她對蛋過敏。但她竟然吃他的蛋，那我就很訝異，因為我一次 煮兩顆，我們家有三個小孩，我就想問問她的口氣，她就真的拿起來吃，「媽 媽，這個蛋為什麼不臭？」我心裡想，嗯？被妳矇到？這蛋不臭？可是，它 真的不臭。啊有一次我要試她，我就去菜市場買回來，給她混著吃，她就拿

那個「古巴」⁷³的，她不會拿菜市場的。……我也沒有特別料理，水煮蛋而 已，她就不拿，「可是今天很臭耶！妳為什麼一定要叫我吃？」「都一樣的！」

「媽媽，真的不一樣，今天很臭！」我們也不知道啊，蛋就蛋啊，還能怎樣？

可是我們家那小子她就很厲害。然後她還會吃到他的菜，她會說「媽媽，這 個菜好甜！」那有時候菜市場買回來，她說「媽媽，那個菜喔，怎麼那個味 道好奇怪？」「啊不是就青菜嗎？」「可是，昨天那個比較甜啊！」一樣都是 A菜，或是一樣都是菠菜的話，她只要是有機的，她就會告訴妳「媽媽那個 菜的味道好甜。」（素素，訪談稿 040827：5-6）

大多數的受訪者在被問及對於有機食材的辨識程度時，多半是來自於外在標籤的 識別，因為有機產品和傳統慣行農法的產品，外觀上難有顯著的不同。所以才說明確 完善的認證制度是有機行銷的關鍵。至於口感上，雖然有研究報告顯示，有機農產品 因為栽培方式的天然健全，因而富含全方面的營養，在口感上也較為鮮美而豐富，然 而，對於「比較好吃嗎？」「吃得出來嗎？」這種細緻的差異，在絕大多數的受訪者 口中並不顯著。

不過，針對這種難以辨識的狀況，人們還是會尋求一些解釋的路徑。如同素素的 例子，對於尚處純淨階段的孩子而言，未受污染的味覺系統是足以品嚐出箇中甘美 的。這樣的例子十分符合有機飲食的論述：現代人口中的所謂「美食」，其實是文化 使然，是諸多香料及烹調的加工品，是悖離天然的，而人們的口味已經受到這些人造 食物行之有年的荼毒，幾乎忘了原汁原味的美好。也因此，孩子對於美味的判準被預 期要比成年人來得「客觀」。

5.1.3 固本清源──逝者已矣，來者可追

我的身體已經二、三十年，三、四十年了，都是這樣子啊，沒有怎樣。可是 你就看小孩子啦，像我們家的話，有一個很明顯就是，比較不會感冒，我們 今年才第一次感冒，可是我們復原的狀況很快，……基本上，他要是有一點 咳，或是流鼻水什麼的，我們就是讓他吃一樣的食物，自然的食物，然後幫 他多按摩，多喝水，多休息，其實孩子很快就好了。可是反觀我姐姐，我就 是看其他的小朋友，你看他就是一直去看醫生，然後藥袋子拿了那麼多，動 不動就去一直看醫生，然後自己覺得說，噯好像狀況好一點就停藥，可是隔 了沒三天又要再去看醫生，因為狀況又出來了（阿香，訪談稿 040331：10）。

73 有機宅配店家名。

非常相似的說法我在好幾位媽媽的口中聽到。育青從學生時代就開始吃素，當時 是因為讀了一些佛教書籍，興起不忍殺生的心念，然而這樣的她身體還是常常出毛 病。直到近幾年接觸了相關的訊息，嘗試了有機飲食，晚近更是盡量以自然農法的食 品為主，任何加工製品、即便其原料亦是有機的也能免則免。對於長期以來不斷試驗 的成效，她同樣訴諸孩子的身體反應，

我自己本身還在調整，所以我覺得我不要去用我自己的方法、我不要用我的 想法來衡斷，就是說從我孩子的健康，我看到的，我有四個小孩，從他們這 樣子每一個孩子吃不同的食物的改變，來呈現，所以我才能很肯定，這樣子 的食物，才是對的（育青，訪談稿 040329：4）。

除了以孩子的敏感作為有機的檢測儀之外，相對的，想維護孩子純淨的本質也成 為許多母親改採有機飲食的重要因素。巧巧也是一個這樣的例子，在轉用有機的過程 中，巧巧是歷經了十多年的反覆推進，才達到今天幾乎全面轉型的狀況。而這當中的 幾次重大轉捩點，都與孩子的身體事件有關，包括孩子一個個的出生、發現孩子具有 過敏體質、哮喘症狀……等等。

就是陸陸續續，我覺得，真的，整個，我這樣全面很接受生機飲食這種，是，

小孩子，你會覺得小孩子那種，像老大，他到後來就是氣喘，就是身體不是 很好的時候，你才會一直想去追，原因是什麼？才想作飲食全面的改善這 樣，對，才開始推想，這樣（巧巧，訪談稿 040818：2）。

「固本清源」，不只反映在孩童體質的保護上，也反映在於對於有機飲食法口味 的接受度。母親積極的給小孩提供有機飲食，一部份因素也在於，對自己花了許多時 間才逐漸接受的（清淡而講究「原味」的）口味，希望小孩子在尚未對於外食口味習 以為常之前，先養成健康的口感。這樣的論點，在「生機飲食 DIY」的課堂上也被王 老師一再地加強，「其實這種東西，教小孩子吃最容易。我們大人因為吃過度加工的 食品吃習慣了，胃口都被養壞了。你說生菜，你叫家裡的小朋友來吃，可能比叫你老 公吃還簡單，你那個葡萄乾、堅果多灑一點，甜甜的 souse 淋上去，包準小朋友吃得 開心。」所以「吃有機的習慣最好從小養成」。相對於美食品評愈來愈被視為當代風 雅習性之一，對於被視為最接近「純淨」本質的孩童而言，「返璞歸真」是養成還是 天性？不論如何，我們看到小孩子「天然的潛力」被寄予愈來愈多的期待，無論是「語 感」、「音感」、「美感」、「動感」，現在連「口感」，都在此列。

一次有趣的經驗是，在我造訪巧巧家時適逢他們的早餐時間，巧巧大方地帶我到 廚房參觀她為孩子們準備「早安特調」的經過：

早餐呢，首先是一杯排毒水（笑）！裡頭呢，有檸檬，當然量會比較少一點，

因為太多其實會太多渣不好喝；有檸檬、然後有那個大麥草粉，然後放了桑

椹，然後還有一顆蘋果、兩根黃瓜，因為黃瓜快壞了，所以那皮都有點黃黃，

我趕快削一削、趕快放進去，所以放比較多（巧巧，訪談稿 040818：1）。 在她把特調「排毒水」分配給三個孩子之後，熱情地邀請我品嚐看看味道如何；

我試了一瓢那濃稠狀的淺棕色飲品，確實是一般人不會習慣的滋味，我忍著沒有皺 眉。巧巧見我不作聲，轉過頭問三個孩子「好不好喝呀？」，三個平均不到國小學齡 的孩子異口同聲說「好喝（拉長音調）」。雖然說是從小「排除污染」、「維護天性」，

看到這樣的場面，我卻明白感受到規訓的意味。在權力技藝與主體技藝之間，孩子們 可想而之也有他們自我治理形塑的歷程。

對立於「固本清源」和「敏銳易感」的論調，民間還流傳著另一種「不乾不淨，

吃了沒病」的說辭，以及對於「溫室花朵」的隱憂。我也曾向受訪者問及這樣的問題，

確實還是有部份的媽媽採取不同的看法。像珍珍就表示不會要孩子完全只吃有機，

他畢竟是孩子，你要他到我們這樣子的想法，我們大人都已經很難克制了，

那你要他去接受那種完全乾淨的想法，我覺得是不太可能的。而且你完全不 給他吃，他心理是不是會不平衡？他的同學都在吃、他的同伴都在吃，就只 有他不能吃，當然是為了健康的理由，但是你說完全不吃是真的好嗎？……

我常常在想，你如果從小都給孩子完全乾淨的東西，是好的嗎？他等於說對 那些比較有污染的東西，他等於是比較沒有抵抗力的，所以我對這個部份是 打一個問號（珍珍，訪談稿 040323：11）。

這當然和她對於有機的認知有關，對珍珍而言採行有機的主要價值是在於環保的 實踐，其次才是健康。然而，若是以追求健康為考量，大部份的受訪者還是傾向採取

這當然和她對於有機的認知有關，對珍珍而言採行有機的主要價值是在於環保的 實踐，其次才是健康。然而，若是以追求健康為考量，大部份的受訪者還是傾向採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