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

本研究選擇的三個據點當中僅里仁為純素取向，其餘兩間則對此沒有設限，這當 然部份地展現了佛教信仰和有機飲食之間的親近性。然而，產品中介者同時成為界定

「有機」的代理人，甚至於傳遞飲食模式的中介者角色，究竟里仁的消費群，是食素 的需求在先呢？抑或是店家的理念形塑了消費者的飲食觀？看在葷素不忌的有機使 用者眼裡，採行全素的飲食法多半是源自宗教觀念的取抉，一般人帶有的刻板印象亦 是如此。在研究者的經驗裡，除了里仁之外，許多名稱當中有「慈」、「光」、或者「清 淨」等字眼的有機店家，往往也具有特定的宗教淵源，而僅販售素製食品。相對的，

一個樓層要求已經很不容易，我除了處理自己負責的樓層，最後還要彙整十幾個樓層的保特瓶，那個處 理起來的量之大。離職之後，怎麼可能找得到人來接手？很可惜後來就不了了之（田野筆記，041024）。

62 2004 年 10 月 24 日，適逢好所在一週年慶，利用這個場地辦了演講和聚餐活動，來的人只有十多個，

當中幾位是因人脈關係受邀前來一聚，另有一位遠從台北南下的社員，表示自己十分熱衷於合作社各類 型講座，只要一有活動都盡量參加。像這種偶發性的活動，在邀請的過程中，經常得到的是「週末要陪 家人」的回應。相較於台北地區，新竹地區的社員之間明顯的呈現出薄弱的向心力和動員性，對於「合 作社」的理念認同低落，甚至在店員嘗試講說合作社理念的時候，直接打斷表示自己「對這些沒興趣」、

「只要可以買東西就好」。看來新竹據點要發展出認同強烈的生態還問題重重。

這也成為其衡量有機食物的準則。

誠然，動物因為關係到飼料的成份及養育方式，相對於植物而言，它的檢驗程序 自是複雜得多。現今市面上許多標榜「有機」的葷製品，諸如有機皮蛋、有機肉品，

甚至是有機藥膳、有機補湯，看在持簡樸素食理念的人眼中，不免質疑它是否經得起 檢驗，抑或只是因為「有機」被等同於「健康」的形象，而草率地將它挪用為宣傳手 法。對此，里仁的管理者曾先生是這麼說的：

我們講，先從有機蔬菜開始講好了，有機的蔬菜它從一塊地，要去化驗它的 土質是不是有殘留農藥，或是有其他金屬，還有它周邊的用水是不是乾淨 的，甚至它的鄰田啊，周圍的菜園還有鄰田，是不是也沒有污染的，再加上 它種的菜、栽培過程中是不是用全有機的栽培方式來種植，這種種的因素加 起來之後，它對於這塊田所生產出來的蔬菜，才堪稱「有機蔬菜」這樣子。

那好，那如果把這個框架轉移到魚、或者是雞、或者是猪等等的肉類商 品上，我不知道有沒有人想到過這個問題。那如果這隻猪是吃有機的肥料，

或吃有機的蔬菜、或甚至吃有機的菜渣，那是不是這個雞鴨魚，才堪稱有機 呢？（曾先生，訪談稿 040109：4）

的確，由於畜養過程的複雜，目前政府（農委會）所核準的認證規章僅止於農業 範疇，並沒有審核肉類製品的機制出現⁶³。那麼，這種素食宣言是不是如我們所想的，

是宗教信仰的投射呢？曾先生再三強調宗教只是因素之「一」，不管就他個人本身的 選擇而言，或者是整個里仁的銷售模式，

這個部份或許是因素之一，但是佛教就是希望大家能夠慈悲一點嘛，所以因 素之「一」啦（強調語氣）。那另外也是為了大家的健康嘛！我們有一部 VCD 叫作「新世紀飲食」，它的作者是 John Robinson，他是美國 31 冰淇淋的少 東，他放棄他很優沃的、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背景，他毅然決然地放棄啊，他 就是因為發現真相，他並且把真相公諸於世。或許當時他承受了很大的壓 力，但是他追求的是真理嘛。他也是想到一些禍患，就剛剛講到肉類等等，

肉蛋奶的禍患，他也不是佛教信仰者，但是他從真實的那一面，來告訴大家 所謂的，他所經歷過的一些事實真相，他所發掘到的事實真相。所以剛剛講 到佛教或許因為慈悲，然後沒有要大家吃肉，但是也有不是佛教的，他也發 現到真相之後，他說其實還是吃這些蔬菜啊、水果啊，沒有添加物食品，才 是真實的健康的一面。

63 不過民間仍有一些團體替肉品設立了評判標準。以主婦聯盟為例，合作社提供「安全的海鮮、雞肉、

豬肉」，海鮮主要來自花蓮、澎湖等地，要求水質乾淨，無藥物殘留；雞肉不濫用抗生素、延長飼養期、

無藥物殘留，並且雞舍空間較一般寬廣許多；豬肉不用瘦肉精飼養，到屠宰之前全程管控健康，同樣不 濫用抗生素。

另外也有一位，好像叫張家旭的教授，他很像跟鈣離子有點關係的，他 有出一本書叫作「不生病之法」的樣子⁶⁴。那他在書裡面也有提到，他說「藥」

這個字，就是我們中藥西藥這個「藥」字，它上面是一個草，下面是一個樂；

換句話說，在中國古文字裡面，我們只要吃草的話，我們就會快樂，那我們 蔬菜水果就是屬於草的一部份嘛（曾先生，訪談稿 040109：4-5）。

事實上，「素食主義」已經逐漸成為一種風潮，背後支持這種作為的未必然是我 們所認定的佛道信仰。愈來愈多的科學性研究說明了肉蛋奶對身體的負面效應，以及 畜牧業對於自然環境的危害，同時伴隨著動物權的呼籲，對動物的處置過程現在也遭 受「人道」標準的質疑。以上任何一個理由，都足以改變一個人對飲食的態度。有位 受訪者只因為一篇屠宰場的揭秘報導，再也無法嚥下肉食。

以同為里仁愛用者的 Max 來作個對比。Max 是旅居台灣二十多年的奧地利人，

1978 年開始接觸生機飲食，是因為聽了一位瑜珈老師的演講，而決意改變自身的飲食 習慣開始吃素。Max 現在也在社區大學任教，開設過的課程包括有英文、瑜珈、以及 養生飲食等。Max 有良好的剪報習慣，花了許多時間蒐集相關資料，內容涵括了環保、

有機、營養、保健等議題，同時，緣因於他對環境保持的關懷，Max 對於社區運動也 有涉足。當我問及是什麼樣的理念影響了 Max 改變他的飲食方式，他告訴我其中包含 好幾個層次的重要性。第一個還是醫學、健康方面的顧慮，二是環保，三是倫理、包 括宗教方面的考量。過去是神父，現在則不虔信特定宗教的他，認為自己可以稱得上 是「半個佛教徒」，或者說「應用的佛教徒」，因為他相信輪迴和因果報應的說法，並 且接受佛教所宣揚不應殺生的信念。我們可以說，對 Max 而言，不殺生、不食肉的理 念乃是一種倫理層次的實踐，而不必然指涉了宗教主張。

宗教的宣揚，提供了從「知」到「行」的另一條路徑。不論是對於「有機」，或 者更廣泛的「環保」，都存在著多種詮釋與實踐的方式。前面已經點出了有機飲食和 素食思維的交疊，同時也提醒我們看到，基於環保與宗教的出發點，共同導向了對生 命倫理的關懷。如果將主婦聯盟的情況稱為「以有機實踐環保」；那麼，在里仁，或 許要再往上推一層，也就是「以環保實踐護生」。在此，我並非試圖拉抬里仁的層次，

而只是試著理出論述的相對位置。

64 此處應為受訪者之口誤。經筆者查證的結果，應為張家瑞教授，撰寫《不生病之真法》，當中有提及 飲水的健康之道，因而曾先生說和鈣離子有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