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現有漢語作格動詞檢驗標準的疏漏
3.2 曾立英（2009）的漢語作格動詞句式檢驗標準
3.2.3 第二組句式檢驗「使+NP+V」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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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2」之間屬於領屬關係，因此無法在第一組的「NP1+V+NP2」句式成立，
卻無實際的方式阻止單純非賓格動詞通過句式檢驗。22
單純非賓格動詞雖然無法將致事插入結構中「NP1」的主語位置，但曾立 英設立「NP1+V+NP2」句式檢驗條件時並沒有嚴格限制 NP1 的論旨角色必須 是致事、使因才有資格，因此導致非賓格動詞能在讓非致事角色充當 NP1 的情 況下，滿足了句式交替的表現，進而在通過第三組檢驗句式「NP2+自己+V+
了」，符合曾的作格動詞篩選條件後被分析為漢語作格動詞。這是曾在句式檢驗 標準的第一個缺漏的部份。
3.2.3 第二組句式檢驗「使+NP+V」的問題
為了防堵如「洗」、「寫」之類的及物動詞能被解讀為作格動詞，曾立英以 具有致使語意的使令句「使+NP+V」做為第二層的句式檢驗標準。如同 Lin (2012)認為，若原本句義不具致使語意，加入帶有致使語意的詞彙標記將會使 句子不合語法，如「*使衣服洗了」。曾認為「使+NP+V」是從「NP1+使 +NP2+V」省略了外在論元而來，表示即使省略了致使語意，「NP+V」的句式 仍然能夠成立：
77. (a)正確的理論引導，使學員完成了由普通青年向革命軍人、合格軍官的改 變。
(b)學員完成了由普通青年向革命軍人、合格軍官的改變。
22黃正德(2007)提出，單純非賓格動詞的 NP1 和 NP2 之間雖然常常有領屬的語意關係，但並非經 驗式非賓格句的必要條件。如「昨天他們發生了一件車禍」，主語「他們」和「車禍」之間就 沒有領屬關係。相關內容將在第 4.1 章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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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a)它突然飛起啄住了軍旗的一角，撲動巨大的雙翅使旗幟完全展開。
(b)旗幟完全展開。
「使+NP+V」這個句式從致使標記「使」之後的「NP+V」是在敘述內在 論元的狀態或狀態變化結果，也就是非賓格結構的表現，如「(使)情況改善 了」、「(使)範圍縮小了」。
3.2.3.1 使令句的通過問題
曾立英將第二組句式檢驗標準僅設定為「使+ NP+ V」，卻沒有對此檢驗句 式清楚解釋使用「使+NP+V」句式的完整原因，又或強調句式是否必須符合語 法等連帶問題。由於在漢語語法中，按「使+ NP+ V」創造出的句子如「使問 題改善」、「使旗幟展開」、「使學員轉變」等都不是完整的句子，因此不將外在 致事列入句式構成完整的句式（「NP1+使+NP2+V」），也不規定「使+NP+V」中 的 NP 是否為第一組檢驗句式的 NP2，卻又以「A 使 NP+V」說明，實為矛盾之 舉。
若按曾立英將第二組句式檢驗設定為「使+NP+V」而不是「NP1+使+ NP2 + V」，則非賓格動詞就絕對有通過第二組句式檢驗的能力，甚至還能讓原本無 法構成「NP1 + V+ NP2」的非賓格結構在轉換為「使+NP+V」後符合語法(本文 以複合動詞「死光」為例)。本文認為，以「NP1+使+NP2+V」為句式檢驗標 準，能避免不必要的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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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1+V+NP2」句式又或是使令句的轉換，對詞彙語意表達式帶有 CAUSE 語 意的及物動詞而言，從「NP1+V+NP2」轉換為「NP1+使+NP2+V」並非不可 能。
雖然曾立英舉出，「*姐姐使衣服洗起來」此一不合語法的句子說明及物動 詞「洗」沒辦法在句式結構中表現致使語意，但這是由於此及物動詞並不涉及 動作的完成狀態描述，僅屬於活動(動態)動詞，在詞彙語意表達式中不是以[x ACT ON y] CAUSE [BECOME [y BE AT <state>] ]]表現，而是單純動態行為延及 內元，不表現內元狀態變化或變化結果的[x ACT ON y]。若以不具作格語意的 動結式複合動詞「洗壞」與「踢飛」為例，由於受事客體有狀態結果的表述，
以完成動詞表示，則就能通過使令句的檢驗。但值得注意的是，若完成動詞不 具有對受事客體表現處置的語意，則仍無法轉換為使令句，如「*我使那封信寫 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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驗後仍能通過第二組句式的問題。曾立英認為不具有使動語意的動詞在使令句 中會變得不合語法，但本文所舉出的例句中，動詞皆是非賓格動詞和及物動 詞。
使令句由於帶有致使及處置的語意，因此若以完整的使令句式「NP1+使 +NP2+V」而非曾立英所採用的「使+NP+V」，雖能阻止單純非賓格動詞帶中間 歷事論元通過，但針對賓格類的動詞卻僅能過濾活動動詞，無法阻擋原本就存 有 CAUSE 語意的賓格及物動詞（完成動詞）。使令句僅是在原有基本句式上增 加致使語意成份，對原本就存有 CAUSE 語意的賓格完成動詞而言，僅造成語 意的重疊或增加句式語意，跟動詞是否存有使動語意無關，沒有過濾賓格及物 動詞的功能。分析結果說明使令句並不是一個嚴苛的句式檢驗標準，無法證明 作格動詞致使語意的獨特性。
針對曾立英(2007)所提出對作格動詞的檢驗方式，倪蓉(2009)舉出兩個可議 之處。首先，曾僅對一般動詞而不是所有的動詞來分析，雖然在其著作中有另 闢章節討論複合動詞，卻未對此類型動詞提出是否能和一般動詞一樣能成功通 過句法檢驗的進一步分析。曾藉《漢語動詞用法辭典》中的 1223 個動詞分析篩 選進而得出 160 個作格動詞，根據分析結果提出現代漢語的作格動詞僅佔少 數，但漢語的複合動詞能產性非常高，且由於複合動詞的語意組合關係，漢語 作格動詞有許多都是來自於複合動詞的詞彙化結果。從過去學者在討論漢語作 格動詞的相關議題時會以複合動詞為解釋範例，如醉倒(Cheng and Huang, 1994)、累死(Lin, 2012)等，曾撇除複合動詞不談確有不妥之處。
也由於對複合動詞的忽略，倪蓉提出的第二個關鍵在於曾立英未將複合動 詞一併考慮在其檢驗句式的檢驗範圍內，因此未發現一部份具有作格能力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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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式複合動詞事實上是無法通過第二組的句式條件「使+NP+V」。倪蓉認為，
不管動結式複合動詞中的第一動詞是及物動詞、非作格動詞或形容詞，雖然都 可以通過第一組的句式檢驗(「NP1+V+NP2」及「NP2+V」)，但不是所有作格 動結式複合動詞都能以使令句的結構（「使+NP+V」）呈現。為了彌補這方面的 缺陷，倪蓉提出以把字句取代使令句的檢驗句式標準會更為妥當。傳統的把字 通常都被視為是處置的標記，倪蓉對「把」的語意分析至少有三種，而其中兩 種能各別表示賓格及物動詞及作格致使動詞的語意：
處置性[+及物，+活動，+意志，+影響度，+目的]
79. 他把信寫了。
致使性[+及物，+影響度，+狀態改變]
80. 他把門開了。
倪蓉舉出使用把字句的原因是因為把字句能表達使動的意義，在句義上同 時包含了及物、影響度及狀態改變的屬性。如例 80 有表示結果而例 79 沒有表 示結果，也就是「他寫了信但還沒寫完」，與例 80 中「門確實已經開了」語意 不相同。因此例 80 被解讀為具有致使義的把字句，例 79 則是處置義的把字 句。倪蓉以此認為把字句仍有不同的分類，一種含有表示狀態結果而另一種則 無，因此作格動詞的致使結構與帶有表狀態結果的把字句具有相同的定界。
由於把字句能有近似致使義的表現，且部份的動結式複合動詞僅能以把字 句呈現，因此以把字句作為診斷作格動詞的第二組句式較為恰當。雖然作格動 詞和賓格及物動詞都能進入把字句，但差別在於作格動詞仍可進入使字句，而 後者僅能表示處置義。因此倪蓉認為當動詞能同時進入把字句和使字句時，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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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會是作格動詞。
3.2.3.2 與使令句相似的其他句式結構
針對使令句的通過問題，除了本文所提出的疑問之外，倪蓉(2007)也同樣 抱持著質疑。即除使令句外，具處置義「把」，甚至是「讓」、「將」等，和使字 句有著相似的句法表現。在許多句子的表現中，使令句與這些介詞的互換並不 會改變句義：
81. 鎮暴警察｛將／把／讓／使｝混亂的場面穩定下來了。 （致使結構）
82. 我｛將／把／讓／使｝那顆球踢飛了。 （及物結構）
倪蓉(2009)指出，曾立英在制定句式檢驗標準時，僅考慮漢語作格動詞而 不針對漢語複合動詞，造成部份具作格語意的複合動詞即使帶有使動與起動交 替的作格語意，卻仍無法通過使令句式的轉換而在句式檢驗標準中被淘汰，認 為應該將使令句改變為「把」字句。但本文發現，把字句能允許更多的賓格動 詞進入，在以能大量減少不屬於作格動詞的要求下，把字句的取代將會使更多 賓格動詞合格，不適於曾的淘汰檢驗方式。除單純非賓格動詞在與中間論元構 成「NP1+ V+ NP2」的句式無法轉換為把字句外（「*王冕把父親死了」)，只要 動詞能表現處置語意，及物動詞或作格動詞都能進入把字句，甚至原本不能以 使令句表現的活動動詞「洗」和「寫」同樣能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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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合動詞在某個層面上並不相等，但現階段討論漢語複合動詞的文獻中，除了 解釋動結式複合動詞的語法語意是以句法形式表現，又或分析為詞組形式的組 合(曾立英，2009)外，並沒有文獻表示作格複合動詞在使動與起動的語意表現 上與作格動詞有任何差異。
作格複合動詞「累垮」、「累壞」、「餓死」、「餓壞」等進入把字句的語料非 常多，但不表示這些複合動詞在進入使令句會造成不合語法。而且，只要能讓 作格動詞以外的動詞進入把字句中，還是無法有效解決句式檢驗的缺陷問題。
因此，無論是曾立英提出的使令句檢驗方式，又或倪蓉(2009)提議將使令句換 成把字句，都沒有辦法解決賓格及物動詞通過的問題。曾立英的句式檢驗標準 若無法解決非賓格動詞通過第一組句式交替及第二組使令句本身即帶有致使語 意進而讓非賓格動詞與及物動詞通過的兩個問題，該檢驗標準則很可能將被視 為無效。
3.3. 小結
綜合了湯廷池與曾立英分析漢語作格動詞及作格複合動詞的方法和理論 後，發現湯廷池(2002a)與曾立英(2009)對漢語作格(複合)動詞的辨識方法存有 小部份疏漏的主要原因及問題在於，應該是屬於作格動詞特有的句式交替現 象，卻會有不少的動詞也相同的句式交替表現，造成混淆的情況。除此之外，
綜合了湯廷池與曾立英分析漢語作格動詞及作格複合動詞的方法和理論 後，發現湯廷池(2002a)與曾立英(2009)對漢語作格(複合)動詞的辨識方法存有 小部份疏漏的主要原因及問題在於，應該是屬於作格動詞特有的句式交替現 象，卻會有不少的動詞也相同的句式交替表現，造成混淆的情況。除此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