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易》道聲文概說
第二節 先秦《日書》音律占形式
一、 記載音律形態及原理
五音十二律是非常古老的制度，《尚書‧益稷》已有「予欲聞六律五聲」
484
的 記載，其中六律即世傳之陽六律、陰六呂，五聲即五音宮、商、角、徵、羽。《周 禮》有「以五味、五穀、五藥養其病。以五氣、五聲、五色視其死生」；「凡為 樂器，以十有二律為之數度」；「大師：掌六律、六同，以合陰陽之聲」485
的句 子。《道德經》也有「五色、五音、五味」的描述。十二律是陰陽的擴大，五氣、483 臺灣開明書店斷句，《斷句十三經經文‧周易》，頁 22。
484 臺灣開明書店斷句，《斷句十三經經文‧尚書》，頁 5。
485 臺灣開明書店斷句，《斷句十三經經文‧周禮》，頁 7、36、36。
五聲、五色、五音、五味、五穀、五藥等是五行的擴大，顯然可見，陰陽五行絕 非戰國末鄒衍的創見，或秦漢之際陰陽家所專擅。《左傳》有「天有三辰，地有 五行」；「用其五行，氣為五味，發為五色，章為五聲」；「有五行之官，……
木正曰句芒，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玄冥，土正曰后土」
486
等說法。從《左傳》觀之，得知五味、五色、五聲都是受到地道五行思維影響的詞語。那 麼，《周禮》是周公作的，而且當時五音十二律已經具備，我們有理由相信西周 文武時，五音形式是受到地道五行思維影響的形式。
其五音十二律相配的體例，目前已可見於《周禮》文本。《周禮‧春官‧大 師 》記載：
大師：掌六律、六同，以合陰陽之聲。陽聲：黃鐘、大蔟、姑洗、蕤賓、
夷則、無射。陰聲：大呂、應鐘、南呂、函鐘、小呂、夾鐘。皆文之以五 聲：宮、商、角、徵、羽。
487
《禮記‧月令》就已寫著「孟夏之月，……其音徵，律中中呂」；「季夏之月，……
其音徵，律中林鐘」。
488
可知《周禮‧大 師 》中的函鐘、小呂，即世傳之林鐘、中呂。由「文之以五聲」即可知《周禮》時期音律彼此已經有所聯繫。《周禮》
寫於周公手中，那麼，西周文武之世已經有五音十二律相配的體例。而《左傳‧
昭公 25 年》：「為九文、六采、五章，以奉五色。為九歌、八風、七音、六律，
以奉五聲。」
489
兩者相比較，可知《周禮》由五音來文飾十二律，足見其思維是 十二律重於五音。而《左傳》五音是九歌、八風、七音、六律的總法則，十二律 是用來做五音的參數。關於十二律與節氣的關係，〈中國古代音律常識〉說：「上古時代，又以律 與曆附會，把樂律和曆法聯繫起來，把十二律和十二個月配合，按《禮記‧月令》，
即『孟春之月，律中太簇；……季冬之月，律中大呂。』『律中』就是『律應』。……
後世也常用十二律名稱代表時令月份。」
490
成書於漢武帝時的《淮南子‧天文訓》則記載著：「正月指寅，十二月指丑，一歲而匝，終而複始。指寅，則萬物螾螾 也，律受太蔟。……黃鐘者，鐘已黃也。指丑，丑者，紐也，律受大呂。」《月 令》是戰國陰陽家的重要著作，秦代呂不韋編撰《呂氏春秋》時，將全文收錄。
491
486 臺灣開明書店斷句，《斷句十三經經文‧周禮》，頁 233、219、229。
487 臺灣開明書店斷句，《斷句十三經經文‧周禮》，頁 36。
488 臺灣開明書店斷句，《斷句十三經經文‧禮記》，頁 30、31。
489 臺灣開明書店斷句，《斷句十三經經文‧左傳》，頁 219。
490 列子御風，〈中國古代音律常識〉，2013 年 1 月 1 日漢語詩歌語音研究網，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df8700501015xd5.html），2013 年 6 月 18 日檢索。
491 百度百科，〈月令〉，百度百科網（h ttp://baike.baidu.com/view/902742.htm），2013 年 6 月 14 日 檢索。
《禮記‧月令》的孟春之月亦即《淮南子》的寅月，季冬之月亦即《淮南子》的 丑月。由此觀之，《月令》已將時令月份節氣配上十二律，而且有各自專有的含 義，不可彼此替代。至漢元帝時翼奉則已用十二支辰代替十二律。
司馬遷《史記‧律書》說：
太史公曰：旋璣玉衡以齊七政，即天地二十八宿。十母，十二子，鐘律調 自上古。建律運歷造日度，可據而度也。合符節，通道德，即從斯之謂也。
492
所謂「十母、十二子」即十天干、十二地支。《繫辭下》第 5 章：「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寒暑相推而歲成焉。
往者屈也，來者信也，屈信相感而利生焉。」
493
天體往來的連續，就是曆法的依 據。明與暗的往來，日與夜的相推為一日，缺與圓的相推為一月。寒暑相推成二 分節氣制，春夏秋冬相推成四分節氣制，進而八分節氣制，十二分節氣制，二十 四分節氣制，乃至於七十二分節氣制等。《說卦》第 5 章〈兌〉卦配正秋即八分 節氣制，《月令》孟春之說即十二分節氣制，孟喜七十二候即七十二分節氣制。天體往來之反復律動成就曆法，聲音頻率之反復律動成就音律，干支只是個表達 律動情況的代號，它們可以添加各式各樣的參數，或替代各項體系。例如放在天 道上成為時的參數，放在地道上成為位的參數，天干放在五性上成為音的參數，
地支放在節氣上成為律的參數。因此，律與曆實密不可分。
十二律是十二種不同音頻高低的標準。它們可和五音組合成六十調，在卦氣 占學上稱為六十律。由於氣候的溼度、密度及溫度會影響音幅頻率的高低，所以 古人按照十二月份階段的節氣配上十二律，以做為卦氣占學運用的重要參數，像 孟喜、京房都用在卦氣占上。又因為十二月份都由十二地支標示，於是翼奉便以 十二地支時辰代替十二律，而不再使用十二律名稱。
五音十二律，音與音、律與律彼此間都有數值上增減的理序，其增減原理稱 為「三分損益法」。《管子‧地員》：「凡將起五音，凡首，先主一而三之。四 開以合九九，以是生黃鐘小素之首以成宮，三分而益之以一，為百有八，為徵，
不無有三分而去其乘，適足，以是生商，有三分而復於其所，以是成羽，有三分 去其乘，適足，以是成角。」
494
《史記‧律書》記載：「律數：九九八十一以為 宮。三分去一，五十四以為徵。三分益一，七十二以為商。三分去一，四十八以492 司馬遷，《新校本史記三家注》（臺北：鼎文書局，1981），頁 1253。
493 臺灣開明書店斷句，《斷句十三經經文‧周易》，頁 25。
494 李 勉 ，《管 子 今 註 今 譯 》，臺 北 :臺 灣 商 務 印 書 館 ,1990 年 ， 頁 905。
為羽。三分益一，六十四以為角。」
495
管子所述徵音的數和損益，與後世有出入，但三分益去之說則與後世同。
十二律彼此也有數值上增減的理序。〈中國古代音律常識〉解釋說：「中國 古代計算系律的方法。在弦上欲求一已知音的上方五度音，就克發出該音的弦長 減去三分之一。欲求其下方四度音，則減三分之一。……這根弦發出的音就是黃 鐘音，我們按住黃鐘音的 2/3，的地方彈一下，就得到了林鐘音，再取林鐘音的 4/3 就得到了太簇，取太簇的 2/3 就得到了南呂，南呂的 4/3 就得到姑洗……以此類推，
我們可以得到十二律中所有的音。這就是所謂的：『黃鐘生林鐘，林鐘生太簇，
太簇生南呂，南呂生姑洗，姑洗生應鐘，應鐘生蕤賓，蕤賓生大呂，大呂生夷則，
夷則生夾鐘，夾鐘生無射，無射生仲呂』。這種音的生成方法就稱為『三分損益 法』。」
496
由此，我們便可以從九九八十一的長度出發，試算前述藉由「三分損益」求 得的長度，所得到的十二律之數∶黃鐘∶81；林鐘（由黃鐘三分損而來）∶81 × 2/3=
54；太簇（由林鐘三分益而來）∶54 × 4/3 = 72；南呂（由太簇三分損而來）∶72 × 2/3
= 48；姑洗（由南呂三分益而來）∶48 × 4/3 = 64；應鐘（由姑洗三分損而來）∶64×
2/3 = 42.6667；蕤賓（由應鐘三分益而來）∶42.6667 × 4/3= 56.8889；大呂（由蕤賓 三分益而來）∶56.8889 × 4/3 = 75.8519；夷則（由大呂三分損而來）∶75.8519 × 2/3
= 50.5679；夾鐘（由夷則三分益而來）∶50.5679 × 4/3 = 67.4239；無射（由夾鐘三 分損而來）∶67.4239 × 2/3 = 44.9492；仲呂（由無射三分益而來）∶44.9492 × 4/3 = 59.9323；清黃鐘（黃鐘的高八度音，由仲呂三分損而來）∶59.9323 × 2/3 = 39.9549。
497
而《淮南子‧天文訓》記載著：
故黃鐘之律九寸而宮音調，因而九之，九九八十一，故黃鐘之數立焉。黃 者，土德之色；鐘者，氣之所鐘也。日冬至德氣為土，土色黃，故曰黃鐘。
律之數六，分為雌雄，故曰十二鐘，以副十二月。十二各以三成，故置一 而十一，三之，為積分為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黃鐘大數立焉。凡十二 律，黃鐘為宮，太蔟為商，姑洗為角，林鐘為徵，南呂為羽。……。黃鐘 為宮，宮者，音之君也。故黃鐘位子，其數八十一，主十一月。下生林鐘。
林鐘之數五十四，主六月，上生太蔟。太蔟之數七十二，主正月，下生南 呂。南呂之數四十八，主八月，上生姑洗。姑洗之數六十四，主三月，下 生應鐘。應鐘之數四十二，主十月，上生蕤賓，蕤賓之數五十七，主五月，
上生大呂。大呂之數七十六，主十二月，下生夷則。夷則之數五十一，主
495 司馬遷，《新校本史記三家注》（臺北：鼎文書局，1981 年），頁 1249。
496 列子御風，〈中國古代音律常識〉，2013 年 1 月 1 日漢語詩歌語音研究網，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df8700501015xd5.html），2013 年 6 月 12 日檢索。
497 百度百科，〈五音十二律發音原理〉，百度百科網
（http://baike.baidu.com/view/2784668.htm），2103 年 6 月 23 日檢索。
七月。上生夾鐘。夾鐘之數六十八，主二月，下生無射。無射之數四十五，
主九月，上生仲呂。仲呂之數六十，主四月，極不生。498
放馬灘秦簡《日書》乙種條 193：「黃鐘以至姑先皆下生三而二，從中呂以至應鐘 皆上生三而四。」鄭玄注《周禮‧春官‧大 師 》：「其相生則以陰陽六體為之。
黃鐘初九 也，下生林鐘之初六。林鐘又上生大蔟之九二。……下生者三分去一，
上生者三分益一。」
499
然則所謂下生正是三分損其一，律的數值越小頻率越低；所謂上生是三分益其一，律的數越大頻率越高。然而「黃鐘以至姑皆下生」；「從 中呂以至應鐘皆上生」所云不詳，似與上述有出入。
放馬灘秦簡《日書》乙種條條 194：「黃十七萬七千一百○○七上□。」與《淮 南子‧天文訓》的「積分為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黃鐘大數立焉。」相近。條 179-190：「黃鐘下生林鐘 黃鐘八十一……林鐘生大簇 大呂七十六……大簇生 南呂 大簇七十二……南呂生姑洗 夾鐘六十八……姑洗生應鐘 姑洗六十 四……應鐘生蕤賓 中呂六十……蕤賓生大呂 蕤賓五十七……大呂生夷則 林 鐘五十四……□□□□□……夾鐘生毋射 南呂□□八……夷則生夾鐘 毋射□□五昏 陽……應鐘□□三。」其記載十二律相生關係和數值，除了某些缺文之外，其他
放馬灘秦簡《日書》乙種條條 194：「黃十七萬七千一百○○七上□。」與《淮 南子‧天文訓》的「積分為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黃鐘大數立焉。」相近。條 179-190：「黃鐘下生林鐘 黃鐘八十一……林鐘生大簇 大呂七十六……大簇生 南呂 大簇七十二……南呂生姑洗 夾鐘六十八……姑洗生應鐘 姑洗六十 四……應鐘生蕤賓 中呂六十……蕤賓生大呂 蕤賓五十七……大呂生夷則 林 鐘五十四……□□□□□……夾鐘生毋射 南呂□□八……夷則生夾鐘 毋射□□五昏 陽……應鐘□□三。」其記載十二律相生關係和數值，除了某些缺文之外，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