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易》道聲文概說
第二節 先秦《日書》音律占形式
四、 記載風與律的關聯性
放馬灘秦簡《日書》乙種條 179-192：「平旦九徵水，安食大辰八，黃鐘下生 林鐘，黃鐘八十一課山。 甲九木，子九水，日出八宮水，蚤食□□七，林鐘生大 簇，大呂七十六□山。……八風相養者九水六水殹。」將五音十二律配五行、干 支，及所配各種數值。其中條 182-190 有圖式，右書「六律」，中間書十二地支圓 形方位，左書「八風」。《尚書‧大禹謨》：「帝曰：俾予從欲以治，四方風動，
惟乃之休。」
505
。《周禮‧春官宗伯》：「以十有二風，察天地之和、命乖別之 妖祥。」506
足見最早時風占可以是四方位或十二方位的，可用來考察民情及妖祥 吉凶。《左傳‧襄公 29 年》：「五聲和，八風平。」507
《國語‧周語下》：「以 遂八風。」508
可見最遲至《左傳》已經有八風的制定。《呂氏春秋‧有始覽‧有始》：「何謂八風？東北曰炎風，東方曰滔風，東 南曰熏風，南方曰巨風，西南曰淒風，西方曰飂風，西北曰厲風，北方曰寒 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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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子》記載八風有兩組，名稱有些出入。〈天文訓〉：「何謂八風？距日冬至四十五日，條風至；條風至四十五日，明庶風至；明庶風至四十五日，
清明風至；清明風至四十五日，景風至；景風至四十五日，涼風至；涼風至四十 五日，閶闔風至；閶闔風至四十五日，不周風至；不周風至四十五日，廣莫風 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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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墬形訓〉：「何謂八風？東北曰炎風，東方曰條風，東南曰景風，南 方曰巨風，西南曰涼風，西方曰飂風，西北曰麗風，北方曰寒風。」511
由此觀 之，至秦漢之間八風在名稱上仍舊有所出入。甲乙卯未辰之辰為亥，注 38 金丙丁午戌庚之庚為寅。
505 臺灣開明書店斷句，《斷句十三經經文‧尚書》，頁 3。
506 臺灣開明書店斷句，《斷句十三經經文‧周禮》，頁 40。
507 臺灣開明書店斷句，《斷句十三經經文‧左傳》，頁 161。
508 （春秋）左丘明著（三國）韋昭注，《國語》（臺北：里仁書局，1980 年），頁 128。
509 呂不韋，《呂氏春秋今註今譯》（臺北：臺灣商務，1996 年），頁 658。
510 劉文典，《淮南鴻烈集解》（北京：中華書局，1997 年），頁 92。
511 劉文典，《淮南鴻烈集解》（北京：中華書局，1997 年），頁 132。
《左傳‧昭公 25 年》：「為九文、六采、五章，以奉五色。為九歌、八風、
七音、六律，以奉五聲。」
512
《呂氏春秋‧慎行論‧察傳》：「夔於是正六律，和五聲，以通八風，而天下大服。」
513
《禮記‧樂記》說：「五色成文而不亂，八風從律而不奸，百度得數而有常。」
514
《韓詩外傳‧卷八》說：「舉動八風，氣應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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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文言》說「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在符合律數的月令 時節當中，以風來做媒介，則同類性質導致聲音頻率相同而產生感應。因為太陽 日照有偏向，方位與方位之間濕度溫度密度會有差別，某方位的風代表有其律動 頻率數值。是以用由方位的風可推知某律之數，由某律之數可推知屬於五音之 屬，及五行之性。故推律以知音，猶推人情以知其性，此乃制禮作樂，按時作息 的依據。《史記‧律書》：「不周風居西北，主殺生。東壁居不周風東，主辟生氣而東 之。至於營室。營室者，主營胎陽氣而產之。東至于危。危，垝也。言陽氣之（危）
垝，故曰危。十月也，律中應鐘。應鐘者，陽氣之應，不用事也。其於十二子為 亥。亥者，該也。言陽氣藏於下，故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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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是普遍性的，但位是區隔性的，某時令的節氣基本上應該四方皆雨露均霑，但是受到日照偏向的影響，是以有某 方位在某個時令顯現出特別旺盛的現象；換言之，某個時令節氣在某方位最突出。
最簡單的例如中原地區，夏季時南方最熱，稱火旺於南；冬季時北方最冷，稱水 旺於北；春季時東方草木最茂盛，稱木旺於東；秋季時西方草木最凋敝，猶斤斧 伐於山林，稱金旺於西，這便是時位相配、時位合一的基本原理所在。當時而旺，
失時而衰，是以漢代五行占學有王相休囚死或王相休囚廢之體例。
相較而言，人道仁義是動態的，而地道剛柔是靜態的。依五行體系，性有五 音，其律動頻率是固定的。依《日書》概念，性命為羽音者，時當冬令之節氣，
旺於北方之位，相應於水性黑色事物，或壬癸干辰或申子辰三支辰之水。故《白 虎通德論‧禮樂》說：「法八風、六律、四時也。八風、六律者，天氣也，助天地 成萬物者也，亦猶樂，所以順氣，變化萬民，成其性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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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始真經‧二 柱》說：「八風之朝，可以卜當時之吉凶。是知休咎災祥，一氣之運耳。」518
《五 行大義‧序》說：「八風六律爲綱紀。」519
足見從《日書》以降，八風與六律彼此 關係密切，一是節氣的媒介，一是音頻的形態，可以卜當時之吉凶，知休咎災祥。節氣受時日月之遞變而有旺衰，五行受方位之遞變有更替，五行更替而體性改易，
512 臺 灣 開 明 書 店 斷 句 ，《斷句十三經經文‧左傳》，頁 219。
513 呂不韋，《呂氏春秋今註今譯》（臺北：臺灣商務，1996 年），頁 1562。
514 臺灣開明書店斷句，《斷句十三經經文‧禮記》，頁 1004。
515 韓嬰，《韓詩外傳》（四部叢刊初編，上海：上海商務印書館景印本，1922 年），頁 5。
516 司馬遷，《新校本史記三家注》（臺北：鼎文書局，1981），頁 1243。
517 班固，《白虎通德論》（四部叢刊初編，上海：上海商務印書館景印本，1922 年），頁 9
518 張元濟，《文始真經》（四部叢刊三編子部，上海：上海商務印書館景印本，1936），頁 8。
519 蕭吉，《五行大義》（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1 年），頁 1。
節氣旺衰而音頻不同。性由情啟動，藉風律之傳遞才能引發共鳴，其變化之樞紐 在此。反觀之，藉風律推律可以知音，推情可以知性。《史記‧天官書》：「故八 風各與其衝對，課多者為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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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可以對衝，節氣可以對衝，律可以對衝，所 以《易緯》描寫值時令節氣的卦氣也可以對衝，做為卦氣說的重要原理。
五、 《日書》為卦配音律及卦氣占學之始祖
《月令》十二支辰和十二律已經相配，它們與卦相配形式的轉變，對後世占 學影響很大。秦簡《日書》時代處於戰國後葉，其十二律與十二時辰的名義猶有 區分，各有各的功能。漢元帝時京房《易》占以一爻值一日配上一音一律做為卦 氣參數，同時期的翼奉卻已經用十二支辰來代替十二律。到了班固《漢書‧律曆 志上》，記載西漢劉歆《三統曆》開始將支辰的子、寅配上〈乾〉卦初九、九三，
支辰的未配上〈坤〉卦初六，並稱黃鐘為天統，林鐘為地統，太族為人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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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漢之際《易緯‧乾鑿度》有完整的十二支辰配上〈乾〉、〈坤〉兩卦，其〈坤〉爻辰排序用月律行順的原理，謂之爻辰。漢末鄭玄注《周禮‧春官‧大師》：
「其相生則以陰陽六體為之。黃鐘初九 也，下生林鐘之初六。林鐘又上生大蔟之 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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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見當時配〈乾〉、〈坤〉兩卦十二爻的月律思維還存在。到了 晉朝葛洪《抱朴子》所記載的納音原理，五音仍舊存在著，十二律卻淡出占學參 數體係而完全被十二支辰代替。干寶《易》學，其爻辰稱為納音，乃按照合聲行 逆的原理排列，已將納音置入八宮納甲範疇。至於五行體系在先秦是否已進入《易》學領域？從《左傳》、《國語》所載 占例，卜的工具是龜甲而使用五行生勝的體例，《易》筮的工具是蓍草莖而使用 取象取義的方法，當時《易》學領域與五行體系似乎無所交集。以放馬灘秦簡《日 書》乙種觀之，條 285 有「皋陶所出以五音十二聲為某貞卜」句，則五音十二律 和卦占的關係情況如何，就顯得異常重要。依據《左傳》、《國語》占例，其龜 卜用的是五行生勝的體例，而《易》筮用的是取義取象的方式。由此看來，放馬 灘秦簡《日書》乙種條 108「宮日卜子及兄……」句，以及條 109 有「羽日卜父死……」
句，都是在某五音日用卜而非用筮卦，則這時五行是否與卦占有關係也值得存疑。
放馬灘秦簡《日書》乙種條 300「雖合聚登于天一夜十□直此卦是利以合人」
句，條 356「有令旦至晨自雞鳴直此卦者有君子之貞」句，很顯然是時令節氣配卦
520 司馬遷，《新校本史記三家注》（臺北：鼎文書局，1981），頁 1340。
521 班固，《漢書》（北京：中華書局，1962 年），頁 961。
522 阮元，《重刊宋本十三經注疏附校勘記》（臺北：藝文印書館，1965 年），頁 354-2。
的卦氣占，亦即它是種有排序的卦圖，而不是隨機筮出的卦。從《說卦》第五章
〈兌〉配正秋到漢焦延壽及弟子京房分卦值日，都是卦值日辰的這種類型。
放馬灘秦簡《日書》乙種條 73-76 有「火生寅壯午老戌……金生巳壯酉老丑……
水生申壯子老辰……木生亥壯卯老未」四句，即後世所謂「三合局」體例，也就 是說，以五行在十二時辰階段裡的旺衰，取其「一生、五壯、九老」，一和九相 加除以二也是五，五加五則氣勢是原來的兩倍。是寅午戌成火局，巳酉丑成金局，
申子辰成水局，亥卯未成木局。
放馬灘秦簡《日書》乙種條 244-255 記載：
●黃鐘古先夷則之卦曰是═大贏以寘三以子為貞不失水火安樂大敬不馱不要
□室有言啟有□
■之卦曰是═自天以戒室有大司壽吾康═發中宵畏忌室有靈巫弗敬戒逢山水 ●夷則黃鐘古先之卦曰是═可亡不復可求弗得中聞不樂又若席舞上下行往莫
中吾步
●大呂中呂南呂之卦曰是═龍之投■其賤凶投黃鐘得其呂之鐘數辱 ■是═北龍之□□食旦之所□□□ □□生呂□□□且不可其扁波倉有所
●南呂大呂中呂之卦曰是═訾者□■
●大族蕤賓毋射之卦曰是═夫婦皆居若不居□□離其居家卦類襍虚孰為大祝 靈巫亟生之
●蕤賓毋射大族之卦曰是═反……淮以作事 ●毋射大族蕤賓之卦曰是═水火之貧═雖變以云□□可論可言裏室可遷從投其
戶門┖公認大始禺
●夾鐘林鐘應鐘之卦曰是═有□大木有窌寘■
●林鐘應鐘夾鐘之卦曰是═於居作行左右可望日中為期聚此輸羊有親弟兄或 死
●應鐘夾鐘林鐘之卦曰是═大木有槐其水耐═居室離別□三等家有且足大□耐
═夫是毋事□
在此提出重要議題：
第一，《月令》已有時令月份與十二律相配，放馬灘秦簡《日書》乙種為戰 國末葉之作，如條 207 有「日中至日入投中黃鐘」句，條 208 有「日入至晨投中 毋射」句。雖然十二律多以值時辰，而條 300 和 356 記載時辰也可值卦，故在這 裡亦不妨礙其為卦值時令的卦氣型式之事實。是以此處十二律可各值一卦成十二
第一，《月令》已有時令月份與十二律相配，放馬灘秦簡《日書》乙種為戰 國末葉之作，如條 207 有「日中至日入投中黃鐘」句，條 208 有「日入至晨投中 毋射」句。雖然十二律多以值時辰，而條 300 和 356 記載時辰也可值卦，故在這 裡亦不妨礙其為卦值時令的卦氣型式之事實。是以此處十二律可各值一卦成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