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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陸賈與賈誼論「先王故典」內涵與作用

在文檔中 西漢儒家知識理論探析 (頁 170-174)

西漢早期儒者由史事推闡「人道」並上通於「天道」之典型論述,可從《新語》、

《新書》之論觀之,如《新語‧道基》開篇所論:「於是先聖乃仰觀天文,俯察地理,

圖畫乾坤,以定人道,民始開悟,知有父子之親,君臣之義,夫婦之道,長幼之序。

於是百官立,王道乃生。」192「先聖」透過仰觀俯察天地萬物,形成「經驗知識」, 再由「經驗知識」抽繹出萬物運行的法則,依此建立倫理秩序。這個知識形成的過程,

可勾勒出兩個重點:其一,「先聖」一詞呈現陸賈所論「六藝典籍」乃是「先王故典」,

故具有「歷史」知識的意義。其二,所謂「歷史知識」的內涵,在引文中,即「父子 之親,君臣之義,夫婦之道,長幼之序」等人倫秩序,而此秩序乃是透過仰觀俯察萬 物運行之道所抽繹出來的,如此,「人道」即以「天道」為根源。

同樣地,賈誼亦透過史事所歸納出的政教原則,說明秦代覆亡之因,《新書‧過秦 下》曰:

192(漢)陸賈著、王利器注:《新語校注‧卷上‧道基》,頁 9。

故先王者見終始之變,知存亡之由,是以牧之以道,務在安之而已矣。下 雖有逆行之臣,必無響應之助。故曰:安民可與為義,而危民易與為非。此 之謂也。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身在於戮者,正之非也,是二世之過也。193

「貴為天子,身在於戮」義近於〈過秦‧上〉所論「仁心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 此為賈誼所歸納出秦帝國覆亡之因,面對嚴刑峻法,殺戮過甚的弊端,賈誼認為須透 過「見終始之變,知存亡之由」,從其中歸納出政教措施,方能「安民」、「牧民」。「終 始之變,存亡之由」的內涵,可與〈傅職〉所論「教之故志,使知廢興者而戒懼焉」194 互觀,「故志」為漢前史事載錄,人可透過內化「故志」之內涵,理解國家興亡與發 展的原則。

「故志」所歸納出的政教法則,則以「天道」為根源,〈禮容語〉論曰:

單襄公告魯成公曰:「晉將有亂,其君與三郤其當之乎?」魯侯曰:「寡人固 晉而彊其君,今君曰『將有亂』,敢問天道乎?意人故也?」

對曰:「吾非諸史也,焉知天道?吾見晉君之容,而聽三郤之語矣,殆必有 禍矣。君子目以正體,足以從之,是以觀容而知其心。今晉侯視遠而足高,

目不在體,而足不步目,其心必異矣。體目不相從,何以能久?夫合諸侯,

國之大事也,於是觀存亡之徵焉。故國將有福,其君步言視聽,必皆得適順 善,則可以知德矣。視遠曰絕其義,足高曰棄其德,言爽曰反其信,聽淫曰 離其名。夫目以處義,足以踐德,口以庇信,耳以聽名者也,故不可不慎也。

偏亡者有咎,既亡則國從之。今晉侯無一可焉,吾是以云。夫郤氏,晉之寵 人也。是族在晉,有三卿五大夫,貴矣,亦可以戒懼矣。今郤伯之語犯,郤 叔訐,郤季伐。犯則凌人,訏則誣人,伐則揜人。有是寵也,而益之以三怨,

其誰能忍之?齊國武子亦將有禍。齊,亂國也。立於淫亂之朝,而好盡言以 暴人過,怨之本也。惟善人能受盡言。今齊既亂,其能善乎?」

193(漢)賈誼著、閻振益、鍾夏注:《新書校注‧卷九‧大政上》,頁 15。

194(漢)賈誼著、閻振益、鍾夏注:《新書校注‧卷四‧傅職》,頁 172。

居二年,晉殺三卿。明年,厲公弒於東門。是歲也,齊人果殺國武子。《詩 》 曰:「敬之敬之,天惟顯思,命不易哉,毋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 茲,維予小子,不聰敬止,日就月將,學有緝熙于光明,佛時仔肩,視我顯 德行。」故弗順弗敬,天下不定,忘敬而怠,人必乘之。嗚呼,戒之哉!195

從歷史知識的內涵觀之,「吾非諸史也,焉知天道」說明先秦史官由仰觀天文、占筮 吉凶,以及史事載錄所抽繹出的事物發展之端緒與規律,乃是天道法則之具體落實;

而此文則以發生於《左傳‧成公十七年》齊國武子與晉厲公之二則史事為例,推闡「天 道」道德性內涵之運行律則。以晉厲公之事為例,《左傳‧成公十七年》載晉厲公除 郤氏之事,厲公言行偏邪,多用寵臣,《左傳》述曰:「晉厲公侈,多外嬖,反自鄢陵,

欲盡去群大夫而立其左右」196,三郤把持國政,氏族多構怨之,且不敬君王,厲公因 田獵之事與郤至衝突而欲誅伐之;胥童建議先討伐三郤,故胥童、夷羊五「帥甲八百,

將攻郤氏」而誅殺三郤,而後欒書、荀偃執厲公,隔年弒之。

從儒家倫理觀之,晉厲公與三郤君不君、臣不臣,導致君殺臣,臣弒君的後果。

賈誼從此事中抽繹出由內而外,順善剛直之身形體貌的「君德」內涵。第二章已論,

「心」具有統攝知覺官能的作用,「君子目以正體,足以從之,是以觀容而知其心」

即呈現專一清明之心統攝耳目等知覺官能,使耳目能靈明地接收善言,展現統合和諧 的身心狀態;在此狀態下,「足」所連結完整的身形體貌,展現端肅合宜的姿勢體態。

而晉厲公「遠而足高,目不在體,而足不步目,其心必異矣」,說明其「心」直截地 被生理本然之欲牽引,所謂「目不在體,足不步目」即呈現身心昏亂,知覺官能迷散 遲鈍,且身形體貌躁動的狀態。

「夫合諸侯,國之大事也,於是觀存亡之徵焉」,此可呼應前論人可透過認知「故 志」而抽繹出「存亡之徵」;在第三段引文中,「存亡之徵」又透過援引《詩‧周頌‧

敬之》,而與「天命」的概念相綰合。從此詩在先秦至西漢前期的接受史觀之,《韓詩 外傳》屢次援引此詩,多從「日就月將,學有緝熙于光明」,勾勒君子務學之義197

195(漢)賈誼著、閻振益、鍾夏注:《新書校注‧卷十‧禮容語》,頁 380。

196(晉)杜預注、(唐)孔穎達疏:《春秋左傳注疏》,頁 483。

197許維遹注:《韓詩外傳集釋‧卷三‧十四章》、〈十五章〉、〈十六章〉、〈卷八‧二十三章〉、〈二十四章〉

共引《周頌‧敬之》凡五次,〈卷三〉首則述孟嘗君「袪衣請受業」,第二則乃論「教學相長」之理,

而〈卷三〉所引,則強調君王知過能改,推行仁政,合應於「天意」:

曰:宋大水。魯人弔之曰:「天降淫雨,害於粢盛,延及君地,以憂執政,

使臣敬弔。」宋人應之,曰:「寡人不仁,齋戒不修,使民不時,天加以災,

又遺君憂,拜命之辱。」孔子聞之,曰:「宋國其庶幾矣。」弟子曰:「何謂?」

孔子曰:「昔桀紂不任其過,其亡也忽焉。成湯文王知任其過,其興也勃焉。

過而改之,是不過也。」宋人聞之,乃夙興夜寐,弔死問疾,戮力宇內,三 歲,年豐政平。鄉使宋人不聞孔子之言,則年穀未豐,而國家未寧。《詩 》 曰:「佛時仔肩,示我顯德行。」198

此文論宋國大水之因,乃是「天降淫雨」,與前論西周以降「道德性天命」之說互觀,

大雨洪災乃為「天」對宋國國政不修之示警;唯有君王修德自持,改善政教措施,方 能免於政權覆滅。從認知作用觀之,面對國內洪災的困境,君王可從「成湯文王」等 商周史事歸納出知過能改的道德修為與實踐,合應天道之道德性內涵。如此,從史事 中抽繹出的道德修為與政教措施,即以「天道」內涵為根源。

此引用之義可與上述賈誼所引晉厲公之例互觀相詮。賈誼在在末論曰:「故弗順 弗敬,天下不定,忘敬而怠,人必乘之」,讀者可透過晉厲公因失德而敗亡,最終被 弒之結果,歸納出君王應持守敬慎恭謹的態度;所謂「故弗順弗敬,天下不定,忘敬 而怠,人必乘之」,「敬」與「順」的對象乃是「天道」與「天命」所賦予君王的職務,

君王可透過認知「史事」,歸納出合應於天道的政教措施;如此,歷史知識即為「天 道」在人事發展上的具體彰顯。

此知,陸賈與賈誼皆肯認「歷史知識」為天道之具體彰顯,而「歷史知識」即涵 括於六藝典籍與先秦故典中,從認知過程觀之,讀者可透過「心」運用推理、歸納等 思辨能力,從史事之端緒、徵兆、歷程,抽繹出發展之律則,而在天道觀的統攝下,

這些律則即為天道在人事發展上的具體彰顯;如此,在西漢前期的儒者即已論證出「天 道與人事相貫通」之歷史知識的內涵與精神。

第三則為述「師道尊嚴」;〈卷八〉第一則論「學而不已」之理,第二則則述「士必學問而後君子」,勾 勒出士道德修為與實踐的歷程,此皆著重人務學之義,頁 98-99、293-296。

198許維遹注:《韓詩外傳集釋‧卷三‧十七章》,頁 99-100。

在文檔中 西漢儒家知識理論探析 (頁 170-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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