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資料分析：家傳菜餚之共食與敘事
第四節 家傳菜餚的認同與傳承功能
一、 家傳味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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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Luption, 1994），當透過家庭敘事來傳遞家庭歷史、溝通模式與意義時更 形塑家庭認同感而使成員緊密結合（Wolff, 1993；Zeitlin, Kotkin & Baker, 1982）。
據此，研究問題三關切家庭飲食敘事之認同展現，旨在分析外婆與兒女們對家傳 菜餚之定義與理解，藉以探討家傳菜餚敘事如何形塑認同感與家庭傳承。
仔細梳理外婆與兒女們之敘事內容可發現，家庭認同與傳承深受菜餚象徵的 人生哲理所影響，而料理的獨道口味也形成「區別內外」的家庭感，不僅如此，
後輩成員更在複製家庭飲食經驗中延續家庭生命並開展出新意涵，以下分以「家 傳味的道理」、「家庭傳統的複製與轉移」、「我家與別人家」與「個人次生涯 的新風味」詳述之。
一、家傳味的道理
從雞酒、鹹菜湯、年節素菜到高麗菜煎餅，外婆家的多道家傳菜餚幾乎不脫
「清淡簡樸」之特色，此料理風格實是受到過往經濟狀況之影響，無論是「從不 擺盤」、「煮熟就好」或「食材組合簡單」皆一一扣連著昔日刻苦的生活情境。
然而，此些平凡滋味隨著歲月更迭逐漸形塑為劉家人的處世態度與人生哲理，當 家庭成員由味蕾品嚐出箇中道理並深感雋永時，也象徵坦然面對過往貧窮經驗，
即使「家傳味」裡滿是刻苦記憶卻是讓成員獲知「我是誰」的生命起點。
外婆與兒女們處於家庭生命歷程的不同階段，對於家傳菜餚之定義有些微差 異但也相互緊密牽絆。對外婆而言，飲食簡單是受限於經濟條件不佳，但她未曾 以此為苦，認為「命運好壞」與「人生際遇」皆有其前世修行、運轉之道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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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順應天性、泰然以對」的處世態度也見於外婆對食材的認知。
所以說我們人要做好 呴 轉世是怎麼來的呴 那你如果有修 啊也 是說 哦我 啊老師 就是說他有修六代才會當老師 啊如果是說我這做 人啊 我是 ㄟ三代 做好來有修 我才會 轉世人啦 妳知不知道 啊痛苦 苦 就是說你自己 前世去欠別人的 你就是要去受罪 擔完 呴 啊還有 我們這四季都會出產呴 這五穀也是 不是說你要有五穀吃 也是沒有啦 要當令才有出產說這稻子給你吃 五穀給你吃 ㄟ～想想說對呴（外婆劉 林淑珍，2013 年 5 月 25 日）
基於此堅定信仰與人生哲理，外婆常認為萬事萬物皆不得強求因而養成樂觀 性格。即使對簡樸飲食表示豁達，但她對「年節素菜」、「白斬全雞四點金」或「雞 酒」等象徵家庭儀式的料理卻非常堅持：「古早傳下來就是這樣啦 我當小孩的 時候就這樣了 我現在八十歲了 從小就這樣 那當然要傳下去啊」。由於外婆從 小跟隨長輩學習家庭規矩，認為料理口味、飲食習慣或相關儀式皆是象徵劉家精 神的「傳統」，故她深信祖傳料理方式與規則能代表對家庭成員的祝福並養成其 良好性格，因而期許能世代傳承。
不同於外婆從信仰與家庭規則來理解家傳菜餚，兒女們口中的清淡滋味往往 與外婆內歛、簡約的形象緊密扣連，就如兒子所言：「其實阿嬤的味道呴 那個～
煮菜的味道是淡淡的而已（笑） 但是真的 你仔細聞呢 它是香香的 香香可能來 自於～ 菜本身的清香 呴 也可能來自於～阿嬤關懷的那一種 展現出來慈母的 那一種 那一種香氣」。不僅菜餚的「清香」蘊藏著外婆對家人的關愛，兒女們也 從「簡單」的飲食風格中體悟到對食物與各項資源須懷抱感恩之心，這乃是從小 觀察外婆人生經驗所養成的務實勤儉與知足惜福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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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對我而言哦 我覺得它代表的是～ 當然一方面是 當時的 生 活條件並不是這麼 這麼理想 所以一方面是生活條件環境二方面就是 說 呃～我覺得它傳達的就是說 啊就是要吃飯就是（台語）呷飽 所以 你只要吃得飽 就好了 所以我覺得這是 很務實的一個態度 其實可以 從它淡淡的味道到很 很簡單的～特色 到我覺得說 在精神上來講的話 阿嬤處世態度是很務實的（兒子劉文卿，2013 年 5 月 21 日）
家傳滋味隱含著各種道理，其寓意須透過許多家庭經驗支撐累積而成。例如 六女兒認為外婆雖未曾受過正式教育，從料理變化等生活細節卻處處可見其智慧。
此外，劉家過去為多人共同生活的大家族，外婆為照顧一家大小每天忙進忙出卻 從不喊苦，而當左右鄰居或親戚來訪時也會特地準備較好的料理禮遇之。昔日種 種皆使兒女們承襲外婆凡事包容、待人以禮的處世態度，而四女兒認為其中最受 用的即是「凡事樂觀以對」，就如兒時貧苦日子裡總是偶有「黑糖炒米」或「年 糕夾酸菜」等零嘴來撫慰味蕾與心靈，為童年回憶平添不少色彩。對四女兒來說，
平凡的日常飲食經驗總埋藏著極其細微的家庭互動，仔細咀嚼皆是對往後人生影 響深遠的身教與言教。
我覺得深深影響到我們自己的 的 做人處事 或是說譬如說自己在 求學過程中或是在工作過程中 碰到困難吶 就會想到就是說ㄟ 那個～
外 外婆 呴 她就是一個很堅毅然後碰到什麼事情都會去 忍耐這樣子
（四女兒劉昭佩，2013 年 5 月 21 日）
四女兒從小觀看外婆對家庭任勞任怨地付出，成長過程中亦將其堅毅性格內 化為個人信念，既使遭逢困難也勇敢以對。由此觀之，家庭成員能從飲食經驗中 領悟並認可各種哲理即是家庭價值觀之凝聚與展現，而家傳味的道理不僅使家庭 成員確立了自身家庭性格更在變化多端的人生際遇中得以安身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