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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從美學的表徵進行分析,將不免遺漏了中文書寫者自身的核心選擇。它在在提 示我們的是:在面對「現代小說」這樣一個有其傳統債務與倫理性承擔的內容時,

必須能夠重新回到個別作家的主體性歷史,回到其個人的主體位置,將主體視為 一種歷史化的主體,考察其現實的時空處境與美學選擇,進而才能對這樣的選擇,

作出一種和書寫主體的現代經驗、困局有關的倫理性分析,而免於落入西方現代 性經驗先行的詮釋框架。在這個起點上,我們才得以進入「現代小說」那同時承 擔著美學與倫理、且二者乃是相互實踐的系統之中,也才能真正抵達那作為書寫 主體的抒情核心(lyrical core),亦即是作為一個歷史化主體的寫作者,真正的「詩 意的態度」。而此條路徑,也是進入「中文」內部密林的一條路徑;踏入這條林 中的密途,便能拜訪作者,拜訪那被主體寫下的詩句──它們宛如葉隙間的光與 密響,有其散落,也自有其拾獲;沿此路而行,「現代主義」便不再僅是作為一 個認知的框架,而是一座蔓延的、有其時間性地層與空間性植被的樹林,可供踩 踏、探訪、種植與生長。

(二)作為一種主體實踐的倫理學

在本文的開始,我們反覆提到了「倫理」這個詞彙。我們說:現代主義在戰 後有一倫理性起源;我們又說:現代小說在中文書寫史上,是一種倫理性實踐。

在這裡,我們要進入第二條通往本文各篇章節的路徑,即是那所謂「倫理」的定 義究竟是什麼?

傳統的西方哲學劃定有「倫理學」的範疇,用以指稱道德語言的意義,故倫 理學經常和道德哲學的涵義相通。傳統的倫理學是對道德、道德問題、道德判斷 所做的哲學思考25。它的討論範疇一般分為作為經驗與人性論等實然之討論的描 述倫理學、以普遍原則作出規範判斷等應然之討論的規範倫理學,以及分析的、

批判的形上倫理學等三種。然而這三種哲學範疇內的倫理學討論,基本上都建構

25 William K. Frankena〈第一章:道德與道德哲學〉,《倫理學》,李雄揮譯,台北:五南,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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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認知主體的基礎之上,對道德的哲學話語進行分析。而在本文的研究中,

我所要討論的那樣一種主體,和他所對應的倫理系統間,卻並非存在著一種認知 的關係;本文認為,在傳統的現代轉化中,舊的國族、語言、價值體系的崩落,

將導致書寫主體產生一種新的倫理性實踐活動;這個活動,是藉由自身的實踐來 重新發展一套建構自我主體的技術,也直接關涉到主體精神與現世的雙重存有;

因此,在寫作裡,那原本以美學作為主導的書寫,也將因為這一崩落後所形成的、

精神地形上的空缺,而將書寫的主導性因素從美學讓渡給倫理。寫作成為一種存 有的具現與實踐。而這樣的倫理學,將更接近晚期傅柯所談論的那種倫理學──

一種美學化或風格化的倫理學;一種關乎自我技術與修養的生存美學。

眾所周知,傅柯以權力系譜的分析起家,學界對他的論述一般側重在他早期 對真理運作、知識與權力周旋之間的批判。六0年代的傅柯以《知識考古學》作 為其一生論述的開端,探討西方知識體系的生成問題。七0年代進入權力系譜的 分析,包括《規訓與懲罰》、《性意識史》皆是他此時期的思考工作。從他在這兩 個階段的論述中,大抵會以為傅柯的主體論述是被封死在權力、知識等「真理」

的佈署之中的;然而晚期傅柯的論述卻極有意思地重回了對主體的討論;八0年 代開始,傅柯提出了他對「主體」──關於「『人』究竟是什麼?」──這延續 了其一生漫長思考的終極答覆,有了一種關於自我技術的倫理轉向。

這時期的傅柯對倫理學提出了四個面向,分別是:倫理實體(substance éthique)、屈從模式(mode d’assujettissement)、倫理工作(travail éthique)、目 的論(téléogie)(格霍 155,何乏筆 439-430)。由這四個面向所組成的倫理學,

會隨著歷史脈絡的差異而組成不同倫理學樣貌。例如古希臘的倫理主體乃由性活 動形構,目的在於追求真理與智慧,它所發展出來的,是一套倫理的技術與功夫。

然而此時期的倫理技術,卻不是一種規範,而是一種偏向個人自由選擇的、存有 的型態,一種將個人生命風格化的選項。而到了基督教時期,倫理的目的被轉換 為追求一種永恆、強調自身的純潔,倫理也就成為了一種規範化的行為。更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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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的法規。這種道德化的法規其實是基督教的道德;而傅柯認為,「道德」除 了法規化的層面以外,更應該有一種「屈從形式」(form of subjectivation)──

在這個模式裡,強調的是規範展現在主體上的實際狀態、作用和方式;也強調自 己與自己的關係,並透過各種工夫、技術,將這種關係呈現出來──這些工夫與 技術,在傅柯的論述中,既是一種生存美學──將美學實現在生活上、自我上,

因次它要求自我必須被不斷地雕琢;另一方面,它也是一種自我的技藝──把生 活與自我當作一種藝術品來創作。這才是晚期傅柯所提出的、主體風格化與美學 化的倫理學26

而在本文的脈絡中,我們所要討論的那樣一個書寫的主體,也是這樣一個在 重複以寫作進行自我美學化、風格化的倫理主體。因為那舊有的國族、語言、文 明、傳統等舊制物在「現代」裡經歷了一次精神性的地震,而導致規範化的世界 產生了巨大的動搖。舊有的信仰與精神依憑隨著現實「中國」的消解而化作一種 抽象的魂魄;在文學的寫作裡,那樣一個書寫主體,將如同傅柯所說的,是一個 歷史化的主體──並非笛卡爾那種理性的認知主體,而是一個必須被放置在歷史 現實條件下、運用自我技術以展現生命權力意志的倫理主體。這個歷史化的書寫 主體,所展現的是一種寫作的倫理學:為何而寫?「為何而寫」的命題,在寫作 具有一種倫理性的實踐性質之下,超越了「如何寫」的美學命題;它展現了一種 寫作與生命本身存有的高度依存關係,能決定自我形塑的方法與形式。從美學的 表徵上來看,它以那在隱喻核心延續了抒情詩學的本質而轉化的現代主義形式,

進行寫作;然而這樣的形式卻不是此一歷史化的倫理主體所側重的;重點在於此 一美學選擇本身所發散出來的實踐性意義,是一種決定自我在「現代」中該以什 麼樣的美學面貌/形式作為自我現世存有的選擇。如同傅柯對他所定義下的「倫 理」所說的那段話──

26 相關的詮釋,賴俊雄的論述非常詳盡:賴俊雄〈全球化下的生存美學:傅柯的權力網絡與自 我技術〉,《傅柯與文學》,賴俊雄主編,台北:五南,2008,頁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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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這種倫理學只是一個個人選擇的問題。第二,這種倫理學只為少 數人而設,不是要給所有人提供一個行為模式,而是少數菁英的個人選 擇。做這種選擇的理由是要過一種美好生活以及要留給其他人一種美好 生活的回憶的意志。27

傅柯此段對倫理學的定義,與戰後台灣延續迄今的某路線的現代主義主體不 謀而合──尤其是那在現實層面抑或書寫本身與中國性有關的書寫主體。它被視 為是一種選擇──既非現代主義的集體美學狀況.也不是一種詮釋框架;在本文 裡,它是一種來自中文在現代與傳統斷裂後的、個人性的選擇與實踐之路;因此 它也走出了一條自我技藝鍛鑄的林中之路。而如同傅柯所說的,那是少數菁英的 個人選擇與行為模式,但很有意思的是:正是這貌似無法涵蓋整個現代主義書寫 史的、少數人的自覺與意識,經由一重美學化的技術,反而將「中文」那斷裂於 五四時期的抒情內核,以一種詩意的、實踐於個人生活的態度,將「文心」以現 代主義的美學表徵轉化於書寫之中,賦予「現代中文」一重倫理性的重量,以及 一種規範詩學的邊界。「抒情詩學」在這樣一次倫理性的實踐中,被轉化進現代 小說的寫作,我們經常可以在本文所將展開的現代小說的書寫主體中,發現那樣 的現代主義,其內部經常都有一個抒情主體的存在;而這個主體藉由不斷地重複 寫作本身,展開其倫理實踐,比如王文興那二十餘年上下部的《背海的人》、一 天三十字的自我訓練、朱西甯晚年那寫給上帝看的自我練習《華太平家傳》、黃 錦樹那不斷纏繞在父/中國的死亡旅程、他的寫作也彷彿是一趟尤里西斯之旅的 往復行動,持續地迴轉、反身於自身;更不用說內向世代那樣一種不斷朝向自我 界限經驗的逾越──包括七等生、舞鶴、黃啟泰、駱以軍等人的寫作,書寫成為 一種自我的運動,自我探勘與錘鍊的體操。而這樣的寫作倫理學實踐,其最終之 目的,仍是一個倫理性的詞彙──拯救;拯救自身於歷史、權力、時間的座架之

27 Foucault Michel, Ethics: Subjectivity and Truth, edited by Paul Rabinow; translated by Robert Hurley and others. London: the Penguin Press, 1997. p.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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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藉由書寫來鍛鍊自身,以免於被覆沒──在這個意義上,現代主義也和抒情 傳統那樣一種合縱意識的時間性相互地接軌、通銜,嘗試以美學化來消解它的災 難。而那樣的拯救,仍是傅柯倫理學的終極目標:

……人不是與一個戲劇性事件或另一個肇事者有關而自救的。自救是用 一生來完成的活動,其唯一的肇事者就是主體本人。而且,如果這個「自 救」活動最終導致了一種終極效果,而這就是它的目標和目的,那麼這

……人不是與一個戲劇性事件或另一個肇事者有關而自救的。自救是用 一生來完成的活動,其唯一的肇事者就是主體本人。而且,如果這個「自 救」活動最終導致了一種終極效果,而這就是它的目標和目的,那麼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