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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啟蒙理性遭受後現代主義的質疑

承自啟蒙理性的現代性出現了危機,後現代主義者即是針對啟蒙 理性造成的對人性的壓迫大加抨擊。後現代主義者強調理性的他者

(the other of reason),它是自然、人的肉體、幻想、慾望和感情,

亦即是理性所無法佔有的一切。理性的他者可說是遭到分裂和壓迫的 主觀自然的生命力,就是浪漫派所強調的夢幻、想像、狂歡和放縱等 現象,這是一種去中心化,以肉體為核心的審美經驗。Habermas 批 評後現代主義者想透過對理性的放逐,而創造出一個理性的異質因 素,一方面要打倒主體中心理性,一方面又和理性保持聯繫,尋找理 性的他者。理性的他者始終是權力理性的另一影像,它們仍想復透過

對權力的依附來進行控制,因此根本無法擺脫以主體為中心的理性

(Habermas,1987b:306-309)。Habermas(1992b:208-210)認為對 Foucault、Derrida 和後結構主義者而言,哲學主體性的崩落成了當代 思想的基本特徵之一。後結構主義等後現代哲學對主體中心理性的批 判 同 時 也 是 對 現 代 性 困 境 的 批 判 。 後 現 代 激 進 的 脈 絡 主 義

(contextualism)認為一切有效性要求都內在於特定情境的論述中,

因此反對有固定的實在觀。

面對後現代對理性的質疑,Habermas(1987b:96-97, 148)批評 後現代的思想家從非理性的層面提出的解決方式。他批評 Foucault 從非理性出發來批評現代性,但是並未能解決現代性難題,因為他無 法超出意識哲學的範疇。Nietzsche 要用權力理論來超越意識哲學,

但並未成功,Heidegger 也是停留在意識哲學內。Habermas(2001:146

)批評不同的後現代理論對理性的批判不僅要打破一種絕對而純粹的 理性偶像,而且要剝奪自我意識、自我決定、以及自我實現等觀念的 規範約束力。不僅要揭示理性的錯誤,而且要剝奪理性自身的權力。

他認為後現代強調片斷、邊緣化、他者、差異性和非同一性、以及對 局部和個別的特殊性的關注,都革新了昔日批判理論的主題。但是後 現代的論點在兩個層面是不足的(Habermas,2001:146-148):

第一,後現代主義者對理性的批判立足於分析語言揭示世界的功 能,總是過於抬高語法和詞彙對社會基本結構的構成意義。Heidegger 即根據預先確定的範疇體系或概念圖式來破解和建構一切時代的日 常意義和社會實踐。Wittgenstein 把生活方式的結構和語言遊戲的語 法相提並論。Heidegger 和 Wittgenstein 在研究互動模式和制度秩序以 及規範所依靠的是本體論概念或語法概念。

第二,後現代理論批評任何一種普遍主義都隱含著帝國主義的企 圖。因此它要求一切有限的視角都應去中心化。但是許多後現代理論

家有意忽略現代所特有的論述。後現代主義者認為理性無法存在於真 空中這個前提是對的。但是後現代理論家從正確的前提卻得出錯誤的 結論:他們認為理性的標準在每一個新的語境當中都不相同。

綜而言之,理性為中心的哲學抱持中心性、同一性原則,重視體 系建構,重視認知性。後現代則堅持差異性、重解構。由於理性是現 代性哲學的基礎,現代性的負面根源即是在於理性的問題,在於如何 運用理性。後現代主義者認為理性遭到扭曲與誤用,Habermas 同意 這一點,但是他認為並不應就此否定理性,而走向非理性。他認為理 性化仍是社會發展的趨向,但也必須對理性加以改造。他也批評後現 代主義者將啟蒙的意向痛斥為根植於恐怖主義者的理性的意向。他認 為不能將現代性的設計與個別恐怖主義者的意識狀態和公開行為混 為一談。科層體制是理性化發展的趨勢,而某些政治恐怖統治只是利 用現代科層體制的強制手段。他提出他不想放棄現代性,也不會把現 代性的設計視為失敗的事業。他認為繼承文化傳統、繼承社會完整 性、以及社會化的任務,需要依賴於他所提出的溝通理性(Habermas ,1992b:154-156)。

第四節 Weber 與 Habermas 論理性化困境之比較

綜合上述對兩者論理性化困境的分析, Habermas 論及理性技術 化時,所擔心的是走向技術決定論,技術支配了生活中的各個面向,

人的實質理性無法開展,對於一切事務只從技術正確來考量,而忽略 與實踐層次的合理性,如正義等問題。Weber 同樣認為講求控制性、

可計算性、可預測性的形式理性的擴張使實質理性萎縮。兩者所擔心 的都是因為理性的偏枯發展而產生的問題。

理性的偏枯發展對人最大的威脅是主體自由難以彰顯的問題。在 論述系統對生活世界的殖民,Habermas 所擔心的是表面上依法行政,

運作有序的系統,事實上都是受到權力與金錢的操控。在論及自由論 辯的公共領域的萎縮時,他批評表面上蓬勃發展的媒體,事實上是以 商業化的利益為優先考量。這兩個面向的困境所顯示的都是主體的溝 通自由實質上受到很大的壓縮,難以開展其溝通理性,這與 Weber 論科層制的擴張引發的對自由的威脅,其關切點是相同的。

只講求目的的達成,斤斤計算、重視效率,卻不顧實質層面的反 省與批判,也造成人際之間彼此工具化或客體化,在現代資本主義社 會中所顯現出的利益競爭或價值理念之爭,即是理性工具化的結果。

在論述晚期資本主義社會的危機,Habermas 擔心經濟危機可能引起 的階級利益鬥爭,只講求依法行政的科層體制運作與決策可能引起合 理性與正當性危機,且也會因為無法引起人民認同而產生動因危機。

依 Weber 的觀點,這些問題都與價值抉擇及不同個體或群體之間的 價值與利益的衝突有關。

在論及理性化的前景,Weber 與 Habermas 的觀點有諸多相同的 觀察與預測。Weber 是偏向悲觀的結論。事實上,Habermas 也並非 就是完全採取樂觀的觀點。他和 Weber 都同樣擔心人的處境,只是 兩者的解決之道有所不同。雖是不同世代的人,但是對現代理性社會 所面臨的困境的分析卻有諸多類似之處,兩者共同關切著理性化社會 或現代性引發的許多問題,如理性化的發展走向技術化或工具化及實 質理性的萎縮、對於人類自由遭受威脅的關切、理念、利益或價值衝 突的問題、權力的運作、社會整合的危機、及理性化的前景。以下即 就這幾個面向探討其觀點的異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