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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肅檢視與解構通俗

在文檔中 袁瓊瓊小說女性書寫之研究 (頁 150-153)

第七章 袁小說女性書寫之風格內涵

第二節 嚴肅檢視與解構通俗

袁瓊瓊的小說題材不脫離婚姻與愛情,卻又致力於解構傳統通俗愛情小說賴以 生存的基礎-典型的浪漫愛情觀,她選擇正面處理女性文類,以及無可避免的必須 處理該文類所屬的特定意識形態11。她曾表示在少女時期雖然曾受瓊瑤小說吸引

12,然而在後來的寫作形態,則是對此文類進行解構與改良。在通俗的婚戀主題上,

袁瓊瓊以貼近女性生活與情感,觸探女性幽微心聲的視角,以嚴肅的態度、批判的 寫實方式,處理看似通俗的文學議題。在袁瓊瓊小說中普遍可見其解構通俗的浪漫 愛情觀,其中的人物雖不敵情愛的誘因,但仍時存戒心以捍衛自身身心的利益,充 滿矛盾與妥協,以下僅擇要說明。

〈小青與宋祥〉中,小青與宋祥雖然因相愛而同居,且都到達了適婚年齡,卻 各有所求而不敢、不肯承諾。考上研究所的宋祥,因要再回到學生生活,突然對維

11 張誦聖著,古佳豔譯:〈袁瓊瓊與八○年代台灣女性作家的張愛玲熱〉,頁 59。

12 袁瓊瓊:〈意外-我的第一本書〉,《紅塵心事》(臺北:爾雅出版社,1981 年),頁 155。

持一個家的能力遲疑起來,於是不再談婚事,他也認為自己曾經提過婚事,表現了 對兩人感情的誠意,很對得起小青;而小青識透女性在婚姻中的委屈求全,將西蒙‧

波娃女性書籍奉作圭臬,絕不結婚陷入困境。即使面臨家人逼婚,或長久兩人價值 觀爭戰、情感掙扎衝突,然而,兩人至終未選擇投入婚姻或放棄感情,在矛盾與妥 協中解構了浪漫愛情觀。

〈微雲〉與〈流水年華〉描寫一段沒有結局的戀情,在日後心中留下難以抹滅 的失落與感傷。〈微雲〉中雲愛與他分開多年後重逢,他始終不明白自己的放浪形骸 帶給雲愛的痛苦折磨,甚至不懂雲愛為何不肯嫁給他,重逢卻又暗地期望她的婚姻 不美滿,以滿足他的自尊。細數過去雲愛的好,亦無法改變她嫁作人婦的事實。當 他個人意識膨脹,無知的再度追問,為何不嫁給年輕又英俊的他,最後只逼得雲愛 含淚帶著幼女倉皇離去。〈流水年華〉中吳先生在妻子辭世後與雪歌相見,無助的佇 立她門前企求原諒,雖然明白自己在廿年前辜負雪歌,卻只能對著兒子泣訴說往事,

「她恨我,她還在恨我。…都是因為那時候,你媽身上懷了你。…是我對不起人家。」

(《自己的天空.流水年華》,頁 108-109)而女性為此犧牲了廿年的青春,留下彼此 心中的無限憾恨。或曾深刻愛戀,但兩則小說都深刻表現出女方對感情的變遷、命 運的掙扎或努力,與無可違抗。

〈海濱之夜〉與〈無言〉描繪中產階級的已婚夫婦,對繁瑣細碎的生活感到疲 乏無力。〈海濱之夜〉中兩人因面臨適婚年齡而結婚,結婚不到四個月,生活已趨疲 弱無奈,「有時候會希望有點磕磕碰碰,不要那麼安然,就算磕得有點痛了。她對生 活對兆國沒有不滿意,可是有時候也想點更激烈的。」(《自己的天空.海濱之夜》,

頁 157)婚後的李恬渴求一些特殊的刺激,遇到外籍的維廉出現,自然心生驚豔期 待,但也在驚恐中結束。〈無言〉的六年婚姻、子女教養、事業不順遂與家事的操勞 等,讓宜林與妻子時處於劍拔弩張的狀態中,忘了昔日盟約,「他粗聲發話:『噯,

走啦走啦!蹲在路邊吃多難看。』她橫他一眼:『吵甚麼,你不高興你自己走吧!』

『走就走,我告訴你!』…他們倆都失落了一些東西,失落在對方身上。除了對方,

沒有人記得:他年輕時的銳氣,她愛熱帶魚。」(《自己的天空.無言》,頁 186)〈自 己的天空〉中良三與靜敏同樣面臨疲乏的七年婚姻生活,雖然因為舞女懷了他的孩 子,良三選擇讓她登堂入室取代靜敏,然而良三轉而外求的原因,除了孩子,或許 與李恬對感情的期待不約而同,「良三和靜敏的婚姻是媒人撮合的。是很平靜不費力 的婚姻。或許良三對那女人的感情還深些,他一說起那女人,有很特殊的表情。」

(《自己的天空.自己的天空》,頁 137)小說結局永遠是回到無可奈何的人生,或 放棄婚姻各自離去,而這些婚姻中的平凡真相,也解構了瓊瑤小說愛情天長地久的 傳說。

弗論是女性對浪漫愛情的渴望,如〈風〉、〈海濱之夜〉、〈男女〉、〈青春〉與〈鄰 家女兒〉;或期待不明確的外遇關係提供慰藉,如〈荼蘼花的下午〉、〈白髮〉、〈顏振〉、

〈談話〉與〈自己的天空〉;或傷逝愛情的離去,如〈微雲〉與〈流水年華〉等;袁 瓊瓊都用揶揄或寫實的方式解構愛情浪漫迷思,建構反唯美浪漫的主張。此外,袁 瓊瓊更在〈故事〉此篇立意顛覆女作家們對浪漫愛情觀的愛法。慧雨在丈夫維柏辭 世後,前往拜訪一位知名女作家,希望她能將自己與維柏的故事寫下來以茲紀念。

當慧雨娓娓道出維柏是慧雨高中時期的老師,在父母雙亡後如慈父般照顧她,年長 她許多、身材肥胖、相貌平庸,但他以高貴的情操,犧牲小我的行動感動了慧雨,

證實了真愛的意義,也希望女作家能將此平凡故事委實寫出。然而女作家與慧雨的 談話,卻逐漸引導迫使她必須將故事浮誇虛擬化,在慧雨感覺受到欺騙屈辱之後,

她決定將故事留藏心中,給予女作家一個扭曲的妥協,且是女作家始終立意的描述,

「慧雨說:『他很好看,高高瘦瘦,一雙深邃的眼睛…』」(《自己的天空.故事》,頁 52)這篇小說指陳了平凡作家的乏善可陳、了無新意,而未經檢視生命經驗的讀者,

天真的陷溺在作者的預設之中。它對於女作家的自我指涉部份,經由慧雨的女性自 省,揭露女作家缺乏內涵與深度、歪曲事實為浪漫愛情故事,也被論者視為是袁瓊 瓊的自我剖析,隱含著她暗損通俗愛情小說基礎的企圖13

袁瓊瓊經由最通俗普遍的題材,嚴肅的檢視與女作家切身最密切的經驗,在解 構主流的愛情論述之後,也重新建構起女性對社會與兩性現象的期許及渴望。一如 論者謂愛情常被用來維持現狀,可是它在不同偽裝下也是反社會的形式,並擾亂兩 性階層制。女性主義學者從許多以前咸視為保守甚至愚蠢的小說中,挖掘到很多激 進的女性思想,從中解讀出女作家如何策略性地運用文學慣例的包裝,偷渡更平衡 合理的性別關係14。弗論是女作家的立意,抑或是女性主義學者的解讀,這種顛覆 力量,賦予婚戀通俗議題一種特殊的嚴肅定義與藝術成就。

在文檔中 袁瓊瓊小說女性書寫之研究 (頁 150-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