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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欲的解放昇華

在文檔中 袁瓊瓊小說女性書寫之研究 (頁 127-131)

第五章 袁小說女性書寫之呈現-時代的無常與困頓

第一節 情欲的解放昇華

自古以來並不允許女性主動追逐情欲,倘有逾越道德,輿論勢必群起攻之。然 西風東漸,三從四德與女性的貞節觀已然蛻變,而情欲的追求,也正透露女性意識 的自我覺醒。價值觀的變化,似乎也使情欲的定義由無邊罪惡導引至無善無惡,一 如《性格組合論》談道:「情欲本來無所謂善,無所謂惡,但是,自身卻有雙重的潛 在可能性,既有導向惡的可能性,也有導向善的可能性4。」故此處並不論及因過度 開放所致的性混亂世況,而是以自我(ego)5出發,探看袁瓊瓊小說中的女性對於 情欲的真實態度。

〈小青與宋祥〉的主角,小青因在男性權威下成長,厭惡父權社會的操縱,故毅 然決定不婚不子,甚至不理睬母親的催逼。她誠實面對身心的情欲需求,主動追求 愛情的美好,而選擇與宋祥同居。〈自己的天空〉的靜敏,則於遭丈夫離棄後,決定 與自己喜歡的有婦之夫屈少節同居:

靜敏決定自己要他。那時她三十三歲,在社會上歷練了四年,開始變成個有 把握的女人。…她那時整個愛上他了,突然全無腦筋,甚麼也不考慮,就光

4 劉再復:《性格組合論》(上海:文藝出版社,1986 年),頁 444。

5 按弗洛依德(Freud Sigmund)的看法,人格是一個整體,在這整體之內包括著彼此關連交互作用 的三個部份,分別稱為本我(id)、自我(ego)與超我(superego)。其中「自我」是意指個體為了 達到滿足的目的,於是跟周圍的環境發生了關係;從而學習到滿足衝動的手段。此時的生存方式只 能算是自我中心的性質,沒有考慮到別人的存在;一如小說中女性大膽求愛不顧周遭。見張春興、

林清山合著:《教育心理學》,頁 199。

想見到他。…她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輕飄飄的到他辦公室。…盯著他,整 個人流麗。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她滿得像裝實了的水瓶,一碰就要溢出來。…

不久他們就同居在一起。(《自己的天空.自己的天空》,頁 147-148)

她的女性意識昂揚,並對情感誠實以對,不擔憂受到社會道德譴責,更不因曾 受第三者之害拒當第三者,靜敏決定由「自己」去爭取一段感情,甚至不排除生子 的可能。〈白髮〉中的秀麗亦與靜敏神似,她年輕、不求名份,當出現身邊已婚男人 恰是她喜歡的典型時,秀麗亦於愛欲之下,勇敢追求而無所畏懼。文中描寫當鳴渠 出差,兩人可偷空在一起時,秀麗的喜悅無可名狀:

秀麗想到這件事,就覺得有無可名狀的感覺淹過全身,而整個人似是不強加 抑制,立即要風吹著的紙片一樣,啪啪的顫抖起來。(《兩個人的事.白髮》,

頁 39-40)

鳴渠在跟櫃檯交涉時,秀麗在大廳裏踱步,做出厭煩的表情,…服務生送茶 水之後離去。秀麗立刻撲向鳴渠懷裏,與方才的態度恰成對比。…(《兩個人 的事.白髮》,頁 43)

秀麗的反應是赤裸的情欲縱放。她和靜敏摒棄世俗眼光,而以自我情感需要為 訴求,一如〈愛的邊緣地帶〉中,葉香明知元元已有同居女友小夏,仍主動展開熱 烈的追求攻勢,在各方面大膽情挑元元,並藉此使小夏誤解:

葉香用著不準備引人注意的輕聲:「嗐,我忘了帶來還你。」元元鈍頭鈍腦問:

「什麼?」她仍談私話的調調,秘密的,清脆的說:「那天你不小心留在我家 的東西。」…葉香說:「元元,人與人之間,不必要想得那麼多吧!」…元元 正看著葉香,葉香笑吟吟的,她一貫的,帶著挑逗意味的,眼波流蕩的笑:「小 夏,你說呢?」(《滄桑.愛的邊緣地帶》,頁 66-68)

最後葉香以情歌調弄元元,他因心神不定無法自制,而換來小夏的掌摑,葉香

則成為優雅的勝利者,歷時半月即取代小夏,此處更清楚呈現女性追逐情欲時的本 位主義與不擇手段。

〈男女〉中,愛達聽了幾次小她六歲的小喬演唱後,便完全沈溺愛欲之中:

她喜歡臺上的小喬,真是愛他。他在臺上特別有種孤單的樣子,…整個帶有 落拓氣氛,讓人心疼得厲害。小喬翻起眼來看她,皺皺眉:「這樣子不好。」

「什麼不好?」「你天天來,太浪費錢了。」…她從牙齒縫裏發聲:「可是我 愛你呀!」(《兩個人的事.男女》,頁 64)

這位年輕女性毫無羞赧、主動大膽的表達愛意,並以身相許,「不知怎麼,她一 直在做他的保護者,給他肉體也是保護他的方式。」(《兩個人的事.男女》,頁 68)

全無猶疑迷惑或掙扎,一如靜敏、秀麗、葉香與小青在情欲間的毫無掩飾,無論是 否透過征戰獲得情愛,她們都選擇讓自己在情感中成為主動、操縱角色。

袁瓊瓊的作品中,除了單身女子試圖將情欲渴望解碼外,亦有已婚女性扮演兩 性私密關係的主導角色。〈滄桑〉中,楊青年輕時個性放蕩不羈,在戰後與友人來到 臺灣,因丈夫部隊未到,她成天哭鬧,後來不知道怎麼認識了一些飛官,三天兩頭 出去跳舞。雖是三個孩子的媽,看來仍豐艷逼人,村中的男人見了她都是滑溜神色。

楊青的任性放縱,就連自己與游虎臣在床上被丈夫逮著時,面對錯處亦毫無愧色。「游 虎臣是嚇傻了,只知道求饒,楊青劈頭摜了他一耳光,罵道:『孬種,老娘都不怕,

你怕的那一門!』」(《滄桑.滄桑》,頁 107)〈出牆花〉中,林全妻子一如楊青般放 縱無懼,「把她從被窩拉出來,見她赤條條的,他就心軟了,他下不了手。她倒發橫 起來了:『你打我呀!你殺我呀!老娘偷人,老娘敢做敢當,老娘不是孬種。』」(《春 水船.出牆花》,頁 198)林全無力遏止,唯有默默承受他人的嘲諷與妻子的任性。

他不敢質問妻子在外素行,面對性生活時,更充滿辛酸與無奈,就連在夢中也反射 出自己的無助卑微:

他已經完了,可是她還沒有。他感覺到她兇悍的夾著他,逼他用勁,可是他 已經完了。他心上一片無著落,像每次一樣。他一邊就想起她的男人們是怎 麼對她的,不會像自己這麼不中用吧!…他正哭得沒辦法,給搖醒了才知道 這是做夢。(《春水船.出牆花》,頁 203)

這兩篇小說透過女性情欲的恣意放縱,以其誘惑力與感染力威逼男性,徹底解 構遙遙千年傳統男權的尊嚴,也辯證了女性性潛能,在此引起男性的震驚、嫉妒與 憤怒。

《蘋果會微笑》是袁瓊瓊借小說誠實面對自己身為女性的內心情欲6。光明情欲 的放縱始於丈夫的離去,在子侄輩偉中的誘引下,她放任自己的情欲需求,「由於光 明是三十二歲婦人,也由於有那麼句『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諺語,偉中誘導光 明承認自己是性饑渴,而伯榕不能滿足她。」(《蘋果會微笑》,頁 26)「一個月內,

她經歷了丈夫身死、自己與男人的私通,…也許是衝擊太大,來不及有任何變化,

光明就一直將乖順保守的小寡婦形象演了下去。」(《蘋果會微笑》,頁 31)甚至後 來委身嫁給老邁的海祥,最後動了真情跟隨信德,「她這具接受過無數男子的肉身,

在信德的蜜語和自己的震動中被淨化,變得純潔無知,而覆在她身上的,成為她此 生唯一的男人。」(《蘋果會微笑》,頁 149)光明由任性耽溺欲海而步向誠實面對情 感,她選擇信任信德並改變人生,豁然與海祥離婚並堅拒友人求歡。光明不再屈從 男性,躍為身心情欲都能自主的女性,使情欲成為人格正向的強化因7

不畏反道敗德輿論攻訐,勇於征逐情海,恣肆放縱無所懼,都顯示這些女性在 愛欲部份的自主精神。如前文所言,情欲具有雙重潛在的可能性,有時情欲也能展

6 袁瓊瓊:〈後記〉,《蘋果會微笑》(臺北:洪範書店,1989 年),頁 238。

7 性除了是身體的強化因外,還伴隨情緒、心理的因素;這些因素,既可以成為正向,也可以成為 負的強化因。國康分孝著,劉啟譯:《女性心理學》(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7 年),頁 180。

現出它的正面積極意義,從中尋獲女性自身存在的價值,成為消除歷來男女不平衡 關係的象徵指標。

在文檔中 袁瓊瓊小說女性書寫之研究 (頁 127-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