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淆誤認之虞與戲謔仿作

美國司法對於非角色商標的戲謔仿作向來採取較為寬容之態度，原則上針對 非角色商標的戲謔仿作，只要不造成相關消費者產生混淆誤認可能，即為司法所 容許³⁶¹。如在 Tetley, Inc. v. Topps Chewing Gum, Inc.案，原告為一名飲料販售商，

擁有「Tetley」與「The Tiny Little Tea Leaf Tea」兩項註冊商標，而被告則將該商 標名稱用於交換卡片貼紙，並以「Petley Flea Bags」作為產品標籤，法院認為被 告以嘲諷性描述手法，將產品標籤上的「Flea」影射「Tea」的行為，不過是利用 原告商標的雙關語意(pun)進行戲謔仿作，並不足以造成相關消費者對商品來源產 生混淆誤認之虞，故不構成商標侵權³⁶²。再如 Original Appalachian Artworks, Inc.

v. Topps Chewing Gum, Inc.案所示，被告以戲謔仿作的手法將原告商標「Cabbage Patch Kids」用於自己製造的「Garbage Pail Kids」交換卡片上，用以諷刺原告商 品為垃圾商品；但法院卻認為被告行為不僅使消費者產生關聯性混淆，且亦抨擊、

361 大體而言，美國傳統實務見解在判斷角色商標戲謔仿作是否構成商標侵權時，仍是依據 Polaroid Corp. v.

Polarad Elecs., Corp.案所建立之八大因素，綜合判斷有無混淆誤認之虞 ，包含: (1)商標識別性之強弱(2)商 標是否近似暨其近似之程度(3)雙方當事人在市場上的商品/服務是否類似暨其類似之程度(4)原告商品能擴及 被告商品市場之可能性(5)消費者實際混淆誤認之證據(6)被告商品之品質(7)被告是否惡意採用該商標(8)消費 者採購商品時的注意程度。惟鑒於各地法院判斷習慣不同，故某些法院在審酌上會特別考量某些要件，或 忽視其中幾項要件，但審酌範圍基本上並不會逾越此八大因素。

362 Tetley, Inc. v. Topps Chewing Gum, Inc., 556 F. Supp. 785, 793 (E.D.N.Y. 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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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化了原告之企業形象，同時構成相關消費者混淆誤認之虞與著名商標之淡化，

故成立商標侵權³⁶³。

早期美國實務對於角色商標的戲謔仿作保護亦多以無致相關消費者混淆誤認 之虞作為保 護界線 。 如在 Reddy Communications, Inc. v. Environmental Action Foundation 一案，被告將原告設計的卡通角色「Reddy Kilowatt」用於描述能源企 業負面形象的行為，即被法院認定並無造成公眾混淆誤認之虞而不構成商標侵權

364。又如 1997 年 Dr. Seuss Enterprises, L.P. v. Penguin Books USA 案中，第九巡迴 上訴法院即明顯採取此種傳統觀點。該案被告利用著名角色商標「The Cat in the Hat(戴帽子的貓)」於自己的戲謔仿作書籍中，並將原商標改為「The Cat NOT in the Hat」，並將原商標中頭頂高帽的貓換成一位同樣頭頂高帽，卻身穿西裝的男 士作為繪本封面使用。對此，地方法院認定被告行為有致相關消費者混淆誤認之 虞，構成商標侵權；但被告在上訴審中仍積極以戲謔仿作作為抗辯。惟第九巡迴 上訴法院指出:「立基於混淆誤認之虞要件的傳統商標侵權體系中，戲謔仿作無法 成為一項獨立的抗辯，只不過是解釋消費者並未對商品來源、贊助或授權許可關 係產生混淆的傳統解釋方法之一」³⁶⁵並援引商標法權威學者 McCarthy 之見解，

稱:「某些戲謔仿作會構成侵權，而某些則否，但大喊戲謔仿作的行為本身並不會 因此奇蹟似地阻卻商標侵權或商標淡化的請求權。戲謔仿作仍有不混淆與混淆之 分，而這些戲謔仿作的共同特點只在於以幽默的方式運用他人商標，故不構成侵 權的戲謔仿作行為僅帶有娛樂效果，卻不會造成混淆」³⁶⁶。

363 Original Appalachian Artworks, Inc. v. Topps Chewing Gum, Inc., 642 F. Supp. 1031, 1039-1040 (N.D. Ga.

1986).

364 Reddy Communications, Inc. v. Environmental Action Foundation, 477 F. Supp. 936 (D.D.C. 1979).

365 Dr. Seuss Enterprises, L.P. v. Penguin Books USA, Inc., 109 F.3d 1394, 1405 (9th Cir. 1997)(“In a traditional trademark infringement suit founded on the likelihood of confusion rationale, the claim of parody is not really a separate “defense” as such, but merely a way of phrasing the traditional response that customers are not likely to be confused as to the source, sponsorship or approval.…..Some parodies will constitute an infringement, some will not.

But the cry of ‘parody!’ does not magically fend off otherwise legitimate claims of trademark infringement or dilution. There are confusing parodies and non-confusing parodies. All they have in common is an attempt at humor through the use of someone else's trademark. A non-infringing parody is merely amusing, not confusing.”).

366 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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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ons Partnership v. Giannoulas 案亦可看出美國司法將混淆誤認之虞作為角 色商標戲謔仿作的言論保護界線，但本案法院在混淆誤認之虞的判斷上則更強調 戲謔仿作的本質，與其他商標使用型態有所區別。該案所涉及的虛擬角色為一隻 討喜的紫色恐龍 BARNEY，該角色深受許多兒童的喜愛，然有些成人觀眾則覺 得 BARNEY 十分煩人，被告 Giammoulas 即為其中之一；因此，被告乃透過戲謔 訪作之手法，趁其在某場球賽中扮演吉祥物「Famous Chicken」之機，將形貌類 似 BARNEY 的另一隻吉祥物踢倒在地，藉以暗諷擊倒特質無趣又陳腐的兒童偶 像³⁶⁷。

本案被告主張其所使用部分僅屬喚起 BARNEY 的最小必要元素，除衣著舞 蹈類似 BARNEY 外，表演過程並未提及其他相關者，亦未模仿 BARNEY 的聲音、

表演任何與 BARNEY 有關之歌曲³⁶⁸。第五巡迴上訴法院指出戲謔訪作若僅屬單 純嘲諷之目的，一般而言是可被容許的，且戲謔仿作的幽默正來自於此種模仿外 觀上不協調的本質，故被告行為並非意在侵奪 BARNEY 角色的商譽³⁶⁹。其次，

法院則指出在處理戲謔仿作爭議時，應當判斷有無混淆誤認之虞要件，並列出七 大因素予以審酌，強調各項因素均非混淆誤認之虞的決定性因素(non-exclusive, non-dispositive factors)³⁷⁰，而應視具體綜合判斷之。最後，法院指出大部分的戲 謔訪作者都會試圖挖苦知名人物或圖像，藉以達到諷刺、批評之目的；反而不大 可能以一個默默無聞的商標作為嘲諷對象，故假若地方法院無法意會到這點，在 審酌有無混淆誤認之虞時就會不自覺地偏袒商標權人之一方³⁷¹。

367 Lyons P'ship v. Giannoulas, 14 F. Supp. 2d 947, 951 (N.D. Tex. 1998), aff'd, 179 F.3d 384 (5th Cir. 1999).

368 Lyons P'ship v. Giannoulas, 179 F.3d 384, 388 (5th Cir. 1999).

369 Id.

370 Id.

371 Id. at 389 (“It seems reasonable to us to expect that most comedians will seek to satirize images or figures who will be widely recognized by their audiences. It therefore seems unlikely that comedians will target trademarks that do not have significant strength. If the district court were not able to consider the relevance that parody plays in this analysis, the district court would almost always have to conclude that this digit of confusion weighed in favor of the plainti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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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美國實務見解雖將混淆誤認之虞擴張解釋至包含關聯性混淆之情形，

惟在角色商標之案例中，若相關消費者縱對利用人與商標權人所設計之角色間有 所聯想，卻未進一步誤認利用人與商標權人之關係，則徒憑相關消費者對於兩角 色間產生聯想之事實，尚不足以證明利用人之行為有造成關聯性混淆之可能。例 如在 Toho Co. v. Sears Roebuck & Co.案中，電影金剛(Godzilla)的製片商控告被告 將其生產製作的垃圾袋命名為「Bagzilla」，並將電影角色金剛猩猩戲謔仿作成一 隻外貌滑稽有趣的怪獸用於垃圾袋上，其行為構成商標侵權³⁷²。法院認為相關消 費者雖有可能於看到 Bagzilla 的名稱之際，立即聯想到原告的角色 Godzilla，但 相關消費者卻不致於對被告與原告間是否存有贊助、聯屬關係產生混淆誤認之虞，

故而不成立商標侵權³⁷³。

上述各案例突顯出法院在戲謔仿作的判斷上，均將被告利用行為有無使相關 消費者產生「混淆誤認之虞」作為利用人言論自由保護之界線，此為傳統實務見 解就戲謔仿作之議題所達成之共識。惟反面觀之，在美國實務見解對於混淆誤認 之虞要件採取擴張解釋的趨勢下，部分戲謔仿作之言論或創作內容縱然有造成關 聯性混淆之可能，卻未必會直接混淆相關消費者對商品來源之認識，是否應全盤 否定該言論之保護，不無可議之處。退一步言，縱使戲謔仿作之結果有使相關消 費者產生混淆誤認之可能，此等言論或創作之內容是否即因此不值得保障，仍有 深入思索之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