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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文學意象與藝術意象表義方式的異同

第二節 象徵義的異同

詩人取意象是因為言不盡意,立象可以盡意。象與意之間的關係有許多可能 性,詩人將主觀的情感寄託在物象上,王昌齡在《詩格》提出詩有三格:生思、

感思、取思,已有所說明,而前一節所說的隱喻方式就能擴展經驗傳達情感。這 種詩性的語言能召喚讀者的聯想和想像能力,能「狀難寫之情如在目前,含不盡 之意見於言外」。這相當於中國古代的「比」,使用喻義的方式表達作者心中的情 感,但是這始終是甲比乙的方式。比在我國一向被視為是詩的一種重要的表現方 法。鍾嶸《詩品‧序》說:「故詩有三義焉:一曰興,二曰比,三曰賦。」如《詩 經》「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這是一種比喻,所比的事物未曾點 名,但是這一對象可能是透過螽斯的一生九十九子來比喻人世間子孫眾多。比起 明喻隔了一層,稱為隱喻。明喻與隱喻在於隱喻由於對象沒有點名,因此不像明 喻那麼鮮明,所以便必須透過它的表面而進入它的內在,從表面看它是在書寫外 在事物,沒有作者自我的存在,或者是說作者的自我存在沒有明喻那麼明顯,但 是所抒寫的事物中必有所指,只要稍加思索 便可以理解。(姚一葦,1985:125)

象徵並不是比喻,象徵和比喻雖然都是屬於意在言外,都是有喻義性質,但 是象徵所喻義比比喻更為複雜,所表現的形式和內容之間的關連更為曖昧。象徵 的形式具有長遠的歷史。(姚一葦,1985:140)原始人的藝術品已具有高度的象 徵性,此一象徵性又都與神話或傳說相結合。神話不是個人的產物,是民族的集 體產物,從而顯示的是這一民族的精神特性,一種共同意識支配下的精神活動的 顯露。神話首先表現為神的世界的建立,這神的世界不同於人的世界,它是人類 建立的第一個象徵世界,在這一個世界它不排除真實的事物的模擬,但是絕非是 止於對真實事物的模擬。它是在極端的虛幻的假設的條件下構成秩序,是人類想 像所建立的完美秩序之一,同時它也有構成意義。這一原始心性的神話世界,對 先民而言雖不知所蘊含的意義為何,然而卻提示了後世種種解釋的可能性。原始 人類不是創造一個象徵的世界來表示他們的意念,而是更重要的透過它來顯示他 們的感情和感覺,是他們對於自身的生命與外在世界的感情和感覺。不只是想像 的世界,而是他們所信守的世界。藝術的世界也是如此。所謂藝術的世界,純然 是人類的想像的產物,它雖然模擬真實,卻也是一個全新的秩序,是我們人類在

真實世界以外所建立的一種秩序,是人類創造的一個符號。這一符號完完全全獨 立存在,不是用以代替或代表任何事物,更不依附任何事物而存在。它是人類情 感和意念的綜合體,是人類精神或心靈的化身,因此它是多義的或曖昧的,它可 以容納各色各樣的解釋,這種解釋不能窮盡,將隨著人類的文明而層出不窮。神 話世界是人類建立的象徵世界,也是象徵世界最標準的模式。神話是藝術之母,

所有藝術上的各色各樣的象徵實已包含在神話世界中。(同上,127-131)

象徵不是符號,不是比喻,與「象徵主義」也沒有關係,但是它們提示了象 徵的重要性能,那就是它的符號性、比喻性和暗示性。此三者構成象徵的三個最 基本的性能,也是構成象徵的最基本的條件。(姚一葦,1985:127)

象徵以一種看得見的符號來表示看不見的事物,也就是外在符號有一種抽象 的蘊含,這種蘊含不只是單純的,而是複雜的,符號和意義兼有約定俗成的關係。

這樣的說法,仍不足以說複雜的藝術活動,藝術上的象徵並非如此而已。如銀河 兩旁的牛郎和織女星,在中國的古老傳說中便幻化成一個美麗的神話。這一神話 世界是人類創造出來的一個象徵的世界。它表現出先民心靈中的感情、感覺和思 想。在敏銳的藝術家心中會產生豐富的聯想和幻想,這種聯想和幻想每個人都不 一樣,所產生的意義每個人也都不同。同一神話在李商隱的筆下幻化為「恐是仙 家好別離,故教迢遞作佳期……惟與蜘蛛乞巧絲」;而在杜甫筆下則不同,因為 私會之事在舊禮法的社會是不能相容的,於是牛郎、織女則變成「磋汝未嫁女,

秉心鬱忡忡……敢昧織作功」。(姚一葦,1985:140-142)

象徵首先以神話的方式出現,神話可以說是集體的潛意識,神話折射出人類 對大自然的觀感以及對自身生命的希望。如盤古開天,女媧補天,是初民宇宙觀 的象徵;后羿射日、夸父追日,是人類征服自然的希望與失望的象徵;嫦娥奔月,

是人類要求自由與不死的慾望的象徵。在希臘神話裡 Narcissus 是自戀情結的象 徵;Oedipus the King 是戀母情節的象徵。從神話到寓言是文學作品由無義的象徵 轉為有意的象徵。所謂的寓言,是虛構而有寓意的故事。故事的角色可以是人,

也可以是動物、植物或無生物。藉由這些角色將作者的意念透露出來,如中國的 寓言故事、成語以及佛教和基督教的經典也有不少的例子。象徵可以說是一種體 裁,而不純為只是一種方法。

以 Moby Dick 為例,牠是一隻遨遊大洋的鯨魚,牠的外型龐大,雪白,傷害 過無數的捕鯨船,使捕鯨的人們害怕遇見牠,牠神通廣大,出沒無常,形成一個 不可抗拒的龐然大物。但是在作者 Herman Melville 的筆下的這條白鯨則不是一 個真實的存在,而只是一種象徵。由於 Ahab、Ishmael 都是《聖經》中的人名,

Moby Dick 是在表現一個宗教的主題,認為白鯨所代表的是惡,而船長所代表的 是善,它的意義是在表現善惡之爭。也有人認為白鯨是宇宙創造的神秘的象徵,

甚至去探討為什麼是白,白代表什麼?是純潔,是高貴?是恐懼?還是邪惡?此 一象徵的意義無法確定,只表現出一種高度的曖昧。(姚一葦,1985:145-146)

如果把象徵作為一種修辭的方法,在中國的文學中以詩最為普遍,《詩經》

中有「興」的方法。《文心雕龍˙比興》說「觀夫興之託喻,婉而成章……故發

注而後見」,如把「貞一」「有別」等抽象概念,透過「關雎」「尸鳩」等具體意 象表達,這種「興」就是我們說的象徵;而「明而未融,故發注而後見」,則說 明了象徵高度的曖昧性。從《詩經》到詩歌,在意象的形式與內容上更為豐富和 複雜,所以有關象徵的意義我們也會從形式和取義上去作探討。如白萩〈雁〉「我 們仍然活著。仍要繼續飛行……而冷冷的雲翳/冷冷地注視著我們」(白萩,

1969:16-17),則顯現心理意象,這隻雁背負家族的重大包袱而仍然活著。仍然 要飛行是生命中絕大的無奈,有這「不願被出生」的悲哀,暗示著早日死了好,

前途只是一條地平線。以這首詩來象徵臺灣島的無奈。(蕭蕭,2007:198-199)

文學意象的象徵義,運用具體可以感受的文字符號表達內心世界抽象的真實 情感,這些文字符號含蓄曲折,能使人產生神秘的聯想。文學與繪畫都是運用這 種具體的形象或符號來表現概括的思想情感,使欣賞者可以感知。但是象徵的形 象與被象徵的內容之間往往沒有必然的內在聯繫,只是透過人的想像還是可以表 現出一種讓人可以理解的關係。如明末清初戴名世詩:「奪朱非正色,胡乃亦稱 王」,朱在顏色中是紅,詩中的朱可以稱為顏色,它的本意是象徵明朝,明朝朱 元璋開始及其子當政,意思是說滿人是被稱為胡人,奪去明朝的江山,並非正統。

在繪畫上,南宋鄭思肖的〈無根蘭〉不像真的蘭花,象徵他的亡國之痛;明末清 初的遺老八大山人畫的鳥,方眼眶無眼珠,眼珠也稱作瞳仁,仁與人諧音,很符 合目中無人的說法,意指滿人是野蠻人,不在漢人眼下,主要是象徵他的故國的 哀痛。(孫旗,1987:187-189)這些心理意象,都藉由象徵義傳達情感。

繪畫意象表達形式與文學意象不同,但是表達的象徵義的作用是相同的。以 Vincent Willem van Gogh 畫作為例,Vincent Willem van Gogh 臨摹米勒的播種者,

播種者的形象是 Vincent Willem van Gogh 心中想要表達的主題,除了象徵鄉間勤 勞辛勤工作的農民以外,也指涉《聖經》福音書對信仰傳福音的寓言。Vincent Willem van Gogh 常以工人階級作為題材,食薯者就是這個時代最具代表性的作 品。Vincent Willem van Gogh 曾經在書信中曾經表達想法,這些在燈下吃著馬鈴 薯的人,他們拿馬鈴薯的手就是辛勤耕耘土地的那雙手,這頓餐也是他們努力誠 實賺來的。這幅畫陰暗沈重、虔誠、心存感恩,有如領受上帝的聖餐。四朵向日 葵是 Vincent Willem van Gogh 出色的作品,花蕊有如波浪起伏的麥田,巨大的花 蕊配合鮮豔如火焰的花瓣,是太陽形體的再現,也是心中熱情的源頭。熾熱燃燒 的向日葵象徵 Vincent Willem van Gogh 一股亟欲迸發、旺盛的藝術生命力。Vincent Willem van Gogh 咄咄逼人又詭異美麗的星夜咖啡館,他在信中描述這幅畫:我嘗 試用紅色和綠色表達人性赤裸裸的的熱情,房間混雜著血紅色和深黃色,中間還 有一座綠色的撞球檯;四盞澄黃色的燈散發出綠色的光芒,四處可見顏色的對比 及衝突。正因如此強烈衝突的色彩,讓人感受到夜晚時刻的人性狀態:赤裸、迷 惑、詭異的特質。Vincent Willem van Gogh 脫離印象派的技法,企圖以心靈感受 描繪周遭環境,發展個人獨特的風格。大膽的配色、厚塗技法、明顯線條痕跡,

藉以表達內心強烈的感受。Vincent Willem van Gogh 住進療養院,所繪畫的鳶尾

藉以表達內心強烈的感受。Vincent Willem van Gogh 住進療養院,所繪畫的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