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直說的性情中人－王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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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 有話直說的性情中人－王仔的故事

過去我就已經對王仔印象深刻，多少因為聽力較弱的緣故，使得每個和 王仔對談的人，總是需要提起嗓子放大音量，王仔也鏗鏘有力地大聲回應，

除了說話的聲音，還有總是率直有話直說的個性，都是想到王仔這個人，馬 上就浮出的鮮明畫面，聽了王仔的故事，我才體會，原來王仔真的是一路走 來始終如一。

入獄－從黑手到更生人

過去原本從事汽車黑手工作的王仔，卻因為工作的關係被告詐欺而入獄，

「因為我八十七年之前做事業，就算是說票開的不當，哪知道被人家告，告詐欺，

就被抓去關」，出獄之後，王仔被媒合到民間單位工作做了五、六年，中間每 個月有提供生活費，王仔同時也一邊在外找工作，做過許多如陣頭、粗工的 臨時工作，也做過以工代賑，那時候的收入還足以讓王仔自己租屋在外生活：

「回來才去 OOO（民間單位名稱）做義工，一個人一個月一萬，做生活費，算 是你在那邊齁，洗碗啦、洗菜、洗米啦、煮菜啦、挑菜，那時候也有在做事，做 散工、出陣頭啦、做粗工，那時候我也是有租房子啊」。

露宿－身體出狀況

民國九十二年時，因 SARS 爆發，民間單位的設點遭到附近民眾反對而關 閉，據點被收掉之後，王仔因失去固定工作的地方，沒有足夠的收入負擔租 屋，因而開始露宿街頭，一開始王仔露宿地點在公園，除了因為地區熟悉之 外，更考量周圍環境的因素，安靜與否成為重要考量，「OO 公園（公園名稱）

他那個賣吃的，賣二十四小時，你三更半夜肚子餓，真的怕你沒錢，不用怕沒地 方吃，啊這樣你要怎麼睡，對不對？啊後來才去睡 OO 公園（公園名稱）」。

王仔這一露宿，就是十年過去了，露宿在外的日子裡，在幾年前的某次 深夜，王仔突然嘔吐不止，甚至吐出血絲，趁著還有意識時王仔趕緊向路人 求助叫救護車，送到醫院後才知道是癌症第三期，「就是一次半夜突然一直吐，

吐到後來變成吐血絲，啊吐血絲我就叫路邊的人，過路的人幫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中興醫院去急診室的時候，出來說 OOO 癌第三期，啊才住院」

住院的期間，公部門社工和收容安置機構的工作人員一同去找王仔：

「啊是 OO（社工名）他幫我安排的，OO（社工名）跟收容所的一個 OOO 小姐（姓名），跟他聯絡，那個小姐是專門出來看有沒人要去那裡住，有空位才 會出來啦，啊後來那個小姐才來醫院找我，你如果出院齁，沒地方住齁，可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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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容所，但是你要去住要跟我聯絡，要跟我講，後來我才要出院的時候，我才跟 他聯絡，才安排去住」，工作人員的來訪，除了探望，也透過這次的探訪告知 王仔可以居住收容安置機構的這個訊息，我也好奇地追問王仔，為什麼會決 定打電話給那位收容安置機構的工作人員，他考量的是什麼，王仔的回應很 實際，「喔那陣子是齁，沒地方住，啊我又常去回診，這樣啦，啊我那陣子就是 想說，現在人不好，不能再去睡公園，因為睡公園齁，你看大部分的人都會得病，

蚊蟲多衛生又差」，就是因為身體虛弱怕在外面露宿又生病。

收容所－吃不營養，看不起人

離開醫院之後，為了安養身體而去住收容安置機構的王仔，卻劈頭就跟 我說，裡面的物資缺乏，食物也不均衡，甚至居住在裡面的時候，王仔都自 掏腰包再買更營養的東西吃：

「啊收容所齁，它那個物資很缺乏，那個營養不夠啦，他那個齁，算是齁，

打飯菜都摻摻一起，飯菜魚肉，魚根本就很少了啦，不要說肉，啊青菜啦都摻摻 一起，因為齁，我住醫院的時候，那個小姐齁護士小姐曾跟我講，他說齁你要吃 就吃好一點，因為你這個齁，營養不好、不夠」，而收容安置機構內的社工面對 王仔自費買其他食物吃這件事的處理方式，並不是進一步了解王仔的身體狀 況需求，或是討論機構內飲食狀況，反而打趣地調侃在機構內的所有人，王 仔吃得最好。

除了物資缺乏之外，王仔還有提到裡面的物資分配不公平的狀況，分配 很大一部分取決你的身分和交情，「衣服比如說你是貧戶啦，老人家沒地方住，

啊在那邊住，在那邊可以領到二手貨的衣服啊，啊剩下的都沒有啦，我有跟他們 說齁，那個要有交情，你又跟我沒有認識」，對於這個大小眼的狀況，王仔的 是這麼看待的，「那裡面的人都一樣會分耶！真的耶！你想啦，你社工就看不起 人了，裡面的人不會看人無？（閩南語，意指看不起人）」。

王仔會這麼說是其來有自，在收容安置機構的生活少有探訪，而曾有一 次，其他民間單位的一位社工前來探望王仔，探訪結束後，收容安置機構社 工鉅細靡遺地詢問和說話的態度，讓王仔十分不舒服：

「調查戶口這樣問我哩，啊你和 OOO（姓名）認識多久？啊怎麼認識的？

你怎麼會認識他？你是萬華的流氓，你流氓，你會去認識這個人，我說啊跟你什 麼關係？啊現在是在查戶口喔？你和他什麼關係？你做一個社工你給人家問這 樣對嗎？態度不好！口氣也差！好像在問犯人哩！人不能跟別人認識，不能交朋 友，對不對？啊就像有人去看我齁，都不太那個啦，不太會準，他不想要你跟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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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人來往，他們的想法就是說，街友都認識一些，大部分都是酒肉朋友啦，啊 我因為我脾氣不好齁，因為你這樣問我齁，我會覺得說，像我剛剛說的，你看這 些街友很沒有啦（閩南語，意指看不起）」

王仔沒住滿三個月就離開了收容安置機構，因為違反機構內不得吵架的 規定而離開，乍看之下是個人不守規矩違反規定，但仔細探究，這個紛爭又 源自於前面提到的飲食狀況：

「我會離開收容所就是，跟我剛剛說的，裡面的人齁，怨妒我，啊我吃那麼 好，我們都沒有，還配肉鬆，齁（笑），我們是吃醬瓜而已，啊其他的人看到，

就好像忌妒啊，你阿嬤哩，啊是為什麼我們都沒有，你可以吃那麼好，啊他就．．．．．．

來找我的麻煩，啊我才跟他們吵架，啊吵架之後，他裡面不能吵架，吵架你就要 離開啊」。

工作歧視－為自己爭取

離開收容安置機構之後，王仔只能再次回到街頭露宿，同時也一邊尋找 工作，其中一份清潔工作，卻面臨到就業歧視的狀況，王仔激動地對我說：

「啊離開收容所之後，我才來 OO 公園（公園名稱）那邊，晚上在那邊睡，

啊那陣子，因為我去找頭路（閩南語，意指找工作），現在電視都會報一些什麼 街友的事情，啊他們那個齁，有的幹部齁，比如說我去某某公司上班，做清潔工，

都會跟你排擠，啊～那個街友晚上也沒地方睡，啊怎麼有辦法做事啦，對不對？

就跟頭家（閩南語，意指老闆）和頭家他老婆說，啊那個街友，晚上也沒地方住，

也不曾洗澡，啊那個頭家齁，就是齁，他想說這個街友隨便把他打發就可以了，

我給他做四十天啦，才五千五，後來我跟他說齁，他錢不給我」

面對老闆的惡意扣薪，王仔並沒有摸摸鼻子自認倒楣，反而努力為自己 爭取權益：

「啊後來的時候，去市政府的勞工局去檢舉，啊後來的時候，勞工局看到我 寫的那個理由，申請書的理由，啊你一個做四十天，才五千塊，要怎麼生活啊，

我說啊不然要怎麼辦，對不對，啊勞工局的人說，來跟我說，那個資方齁，說要 再六千塊給你你要不要？我說你把我當做什麼？蛤！照勞工法走！後來他就乖 乖照勞工法算，還要兩萬多給我」，在檢舉和協調之後，經過一番努力，最後 終於得到應得的薪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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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屋之後－不忘艱苦人

露宿的生活一直到三、四年前有了改變，透過民間單位社工的協助，王 仔申請了身心障礙和中低收入戶補助，由於申請補助需要戶籍，王仔暫時前 往其他民間單位提供的住所住了一個月之後便開始租屋至今，然而雖然目前 王仔已經離開街頭，但有時候仍然會自掏腰包買東西給露宿在外的人：

「啊我也是同樣有的時候齁，買東西給那個街友吃，我沒有像他們一樣說，

一次好幾百個飯不夠，我十個我還可以，啊做這個事情給我可以安慰的就是說齁，

這些街友齁，不是照一般的那個社會人的想法這樣啦，他們同樣也是知道說，什 麼人對我們好，什麼人對我們壞，你如果對他好齁，他如果看到你會跟你打招呼，

這是我個人覺得很安慰的」

雖然王仔邊笑著和我說，都自顧不暇還要顧別人，但我想這就是王仔的 很直接簡單的溫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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