淪落街頭的老師傅－老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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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節 淪落街頭的老師傅－老劉的故事

過去我在民間單位實習時，曾見過老劉，但我並未記得他，反倒是老劉 爽朗地先談到我們曾經見過的這件事情，知道我欲了解收容安置議題的來意，

老劉充滿自信地說著那我找對人了，不過當我們從露宿街頭的過程開始談起，

老劉的態度漸漸轉變，不如剛才來的激動大方，轉為平常說話的語氣向我說 著，他是怎麼獨自一個人而開始流浪。

露宿－生意失敗而淪落街頭

怎麼開始露宿的？「我就是家裡有一些變故啦齁，還有做生意失敗啦，啊、

啊就淪落街頭了」，在這些變故發生前，老劉的前景看好，從年輕時就開始投 入餐飲業界當廚師，一路學習技術，在待過許多家有名的餐廳之後，決定獨 當一面，自己出來開餐廳，「我國中畢業，十五歲就開始做餐飲業，啊國內的飯 店，反正國內比較有名的五星級大飯店我都在那邊當大師傅啦，我老本行就是做 廚師，也是在餐飲業啊，所以我價格都超過十萬以上的，啊錢都很多啊」。

說起自己的廚師經歷，我彷彿可以看見那個在廚房裡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對自己的工作是多麼投入、多麼充滿熱情，在民國五六十年代的時候老劉已 經做到大師傅的職位，薪水其實十分充裕，然而當時卻面臨家裡和生意一連 串變故發生：

「我父母先走了，啊弟弟也走了，那剩我一個人，那時候又我做生意齁，做 餐飲業開餐廳齁，也剛好失敗了，也輸了一點股票，剛好通通．．．我賣了房子，

一部分是貼股票的啦，啊股票輸差不多六千多萬，啊一部分是去還債的啦，啊那 個那一家餐廳，做兩年左右啦，我剛開始做差不多，啊剛開始要回收的時候，可 是我錢也軋不過來，因為剛開始都是在倒貼的情況啊，沒有成長，就是熬不過去 啊，所以垮了，光房屋押金不要講，師傅啦還有員工的薪水，我才總共動產不動 產賣一賣還有現金，還有跟人家借的齁，前前後後差不多八千多萬啊，所以剩一 個人，就開始出來流浪了」。

家人去世之後，剩老劉獨自一人生活，卻又遭逢生意失敗、投資失利，

讓老劉幾乎用盡所有積蓄，也失去了住所。

收容所－警察臨檢而強送機構

已屆中年階段的老劉，沒有了住所而開始露宿街頭，在四處找地方露宿 半年之後，遇到同在街頭的露宿的遊民朋友，分享可以睡在路橋下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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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劉去了之後，沒想到竟然遇到過年前的大臨檢，警察將一行睡在路橋下的 遊民全部強制送往遊民收容安置機構：

「啊就三更半夜齁，警察來臨檢啦，來了十幾個警察，那時候快過年了，那 我們睡在那陸橋下的，也十幾個，就被他帶到警察局，啊看我們都睡在那邊啦，

啊有的沒有身分證，有的有身分證啦，他也知道我們是街友啦，他先帶我們去警 察局做筆錄，然後全體都上車，然一票都被送去那個收容所」

這不只是老劉第一次住進收容安置機構，更是他第一次知道有收容安置 機構，在此之前老劉並不曉得有這個地方，回想起當時，警察是這麼跟大家 說的，「他說政府齁，有地方讓你住啦，比你睡在外面好啦，外面那麼冷要過年 了，又下雨，啊風又那麼大，對不對，有一餐沒一餐，這邊還有三餐可以吃，對 不對，啊還可以找工作，有病也可以看病」

沒有選擇的餘地只好跟著其他人一起住進了收容安置機構，不過這第一 次的經驗，老劉只住了一個多月便自行離開，原因是不習慣機構的團體生活，

面對形形色色各式住民，生活又彼此互相影響：

「剛開始不習慣啊，團體生活啦，啊有時候很多人都是五花八門的，有的瘋 子啦，有的打架鬧事啊，啊有的賭博啦，反正很多，什麼人都有啦，有時候你要 睡他不讓你睡哩，好人很多啦，壞人也很多，啊有的正常的，啊有的也不正常」。

再去收容所－因需要而主動居住

離開收容安置機構之後，老劉露宿的足跡遍布北部地區，幾乎有遊民露 宿過的地方都去過了，露宿過程中間，老劉也曾找到過幾份正職的工作，進 而租屋數次，但在尚未領到薪水時，老劉會主動找社工，借住收容安置機構：

「有五六次有去租房子，最少就租三年以上，啊最長五年，十幾年前啦，我 去找工作找到廚師啦，我就說我找到工作，沒地方住啦，你帶我去比較附近的，

上班就在旁邊而已啊，去借住，做到一個多月領錢了，領到全薪了，啊我就自己 出去外面租套房啊，我領到錢了，那是剛在工作沒有地方住才去借住啊」，老劉 開始主動找社工協助進入收容安置機構居住，除了工作沒地方住的時候去借 住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時刻是生病與受傷，「都是有病痛啦，還有受傷啦，

腳斷的手斷的，還有頭受傷的，那個工作做臨時工做粗工，那個鷹架從三四樓掉 下來啊，手斷了也是一年多，啊頭、這個頭部啊，看神經內科啊，那個也要很久 啊才醫的好」

看著眼前看似有著硬朗身體的老劉，其實跟許多露宿在外艱苦人相同，

在第一線的體力勞動現場中，受過大大小小的工作傷害，再回到收容安置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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構居住，是老劉尋找固定住所的方式之一，再次回去收容安置機構的考量，

其實就是想要好好睡個覺，「回收容所就是，第一啦，你工作晚上可以好好睡覺 啦，齁，有固定的地方住啦，在外面一定睡不好啊，對不對？在那邊室內一定比 室外好啊，喔，那邊三餐也固定啊，要電視看有電視啊，要洗澡也方便啊，要拿 衣服也方便啊，理髮那附近一個禮拜會去幾次啊，有人會去義剪啊，很多東西都 蠻方便的，都比你在外面流浪好啊」。

談起收容安置機構的生活，老劉說裡面的生活很簡單，更詳細地向我說 明進去的流程和機構內的規則，十幾年來已經進出收容安置機構多次的老劉，

認為自己是少數願意住進收容安置機構的人：

「我進去好幾次喔，好像一二十次有啦，最短有半年啦，最長好像一年多啦，

都不等，最少十來次有啦，大概就病痛啦，病痛會比較多，還有意外啦，啊不然 就找到好的工作啦，剛去齁，都會比較不習慣啦，只是你要遵守規矩齁，按照他 們的規定走齁，也蠻舒服的啦，我是覺得好像家裡一樣啊，有安全感，啊有的人 是覺得好像被關著，就不習慣，每個人幾乎都是這樣啦，百分之八十以上啦，像 我是少數的百分之二十，有的會偷跑出去，還會被抓回來，人家問我啊齁，我就 說在那邊住很好啊，我都住得很習慣啊，第一趟住完了，已經習慣了，第二趟第 三趟再去，醫護人員工作人員都認識了，哇，那更好混，他也認得你啊，叫 OOO

（老劉之姓名），那已經很熟了，他說啊這個 OOO（老劉之姓名）不錯，他也會 說這個很好，這個比較會給你方便啦，你不要太離譜就好，都認識了嘛，他們那 邊都對我太熟了，都說我是好牌啦，都不會違反的啦」。

再次露宿－失去工作就失去住所

除了前往收容安置機構居住之外，租屋也是老劉尋找固定住所的方式，

露宿過程中雖然也曾租屋數次，卻仍因為失去工作而失去住所：

「沒有收入哪來的錢去生活啊，你總有用完的一天吧，你要一直工作才有存 款才能租房子啊，後來老闆有的去大陸投資了啦，不開了啦，有的賺得不好，收 起來了，啊有的老闆要換比較年輕的啦，嫌我們太老啦，差不多三十歲三十五歲 那種的啦，我們這種四五十歲的，都嫌我們太老了啦，不要老師傅了」。

其實老劉幾年前都在租屋，不過就在一年多前，補助停了，有兩三種慢 性疾病和許多舊傷，加上年紀已長，無法負擔和符合主流勞動力市場的期待，

老劉現在仍在民間單位持續工作，即便每個月有提供生活津貼和車馬費，失 去任何社會福利補助的老劉，現在又回到台北車站露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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