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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太虛大師的宗教教育思想

第二節、 思想內涵

一、 太虛對世俗化思潮的回應

Welth 以回應西方與現代化問題為太虛一生最重要的具體作為,洪金蓮亦以 現代化作為太虛研究的主軸,本論文同意他們的觀點,但是現代化與世俗化的關 係如影隨形,本論文希望進一步將此問題扣到宗教社會學的方法論上來討論,亦 即世俗化的理論,從中國知識份子世界圖像的改變、神聖與世俗的對立、現代科 學實用主義的潮流等等,藉著太虛與其他知識份子的論戰應答,嘗試勾勒出太虛 所代表的中國近代佛教面臨的世俗化挑戰。以下以胡適、梁漱溟與歐陽竟無等三 人為例代表不同的世俗化特徵,分述如下:

(一)西化的胡適

根據《太虛大師全書》,太虛對胡適的評論共有兩篇,分別寫於民國九年〈論 中國哲學史大綱上卷〉及十七年〈評胡適的戴震哲學〉,第一篇著作主要針對胡 適之著作《中國哲學史大綱上卷》而發,第二篇則可視為第一篇中對胡適的學說 儒骨西皮27的立場進一步的闡釋,太虛在胡適在〈論中國哲學史大綱上卷〉全部 著作未完之前,即為文批判之以阻止或修正胡適進一步的論述,其批判可分為兩 部分:

1、進化社會史觀

27太虛批評胡適的哲學為「中西合璧之八股先生式的胡適哲學」,從此延伸義。

胡適採用西洋史觀中進化社會史觀,來撰寫其《中國哲學史大網》28,他認為 進行哲學史研究的目的有三:

(1)明變:知道思想沿革變遷的線索…;(2)求因:知道各家學說何以不同 呢?…這中間有三個原因,個人的才性、所處的時勢、所受的思想學術不 同…;(3)評判:要知道各家學說的價值。(胡適 1976:1-4)

並認為「主觀的」評判沒有用處,他自己的論述則是「客觀的」評判,同時,

在其著作中,引入了當時普遍流行的生物演化論思想,並結合到中國哲學史的評 判中,其援《莊子》學說,為古代的中國生物進化論,首先他引《莊子》:

寂漠無形,變化無常,死與生與,天地並與,神明往與!芒乎何之,忽乎何 適,萬物畢羅,莫足以歸。《莊子˙天論》

他認為莊子的哲學起點只在萬物變遷的問題上,他又列了《列子》、《老子》、

《易經》等書的觀點,說明這些是「進化論」,他引列子:

人取可食者而食之,豈天本為人生之?且蚊蚋噆膚,虎狼食肉,非天本為蚊 蚋生人、虎狼生肉者哉?《列子•說符》

因此,胡適說:

萬物自生自化、自形自色、……自消自息,自然不承認一個主宰的「天」了。…

《列子》《老子》都不承認「天」是有意志的,也沒有好生之德,…列子的說 法更近於生物學家的優勝劣敗,適者生存的道理。(胡適 1976:264-5)

對此,太虛為文批判

西洋學者的歷史觀念,進化論的歷史觀念也。故明變而不明變中之不變;推 變之發生,在於時代形勢而抹煞其餘相等之關係,不知一個哲學家的思想學

術之發生,實於個人之才性為主因,而更有種種助緣…(《太虛大師全書》25:

292)

太虛認為影響思想學術沿革變遷有「主因」、有「助緣」,主因是哲學家個人 的才能、天性,而助緣則有時勢、風俗、家世、師友、奇感等,不能一概歸之進 化論,而胡適雖然列了好幾點思想史變遷的原因和結果,但從內容看來,只有時 代形勢而已,完全去除了個人才性和奇感,亦排除了個人先天的秉賦和後天的宗 教經驗,而且這些還都應兼顧時勢同時考量才是,太虛援引王陽明貶官龍場的經 歷,因其特殊的奇感乃能成為哲學大家,來佐證自己的看法。同時指出:

覺得十有七八與這進化論的歷史觀念衝突,而悍然遮撥為十有八九都靠不住 也。但有予亦非謂古書都靠得住是真的,且予亦承認胡君所判定某書某書是 偽造的、假託的…但也有些因為心先存了個進化論歷史觀念的成見,將由於 個人才性的不同,與生長之方域家境的不同,及生平師友特殊的徵發種種不 同,而發生的思想學術的變化,多有與時代的學術思想的大趨勢不能符合者,

胡君即斷其為必無之事。(《太虛大師全書》25:294)

太虛認為像胡適這樣的評判乃是太主觀的定見,而其實評判總離不開主觀的 見解,亦即太虛並不認為有絕對客觀的見解,要圓滿周到一些,非隨便界定了那 種效果是那種學說的價值,就達到了評判的極致了。(《太虛大師全書》25:295-6)。

2、對佛教的認識

太虛認為胡適所謂佛教「明心見性以成佛果,終是自私自利的」,這看法事 實上並未跳脫傳統中國以儒家為主流學說的看法,太虛認為從歷史看來,「中國 的思想、學術、政治、風教,先為儒家獨佔了」,雖然在隋唐時期佛教有取代儒 家的趨勢,但因引起儒家排斥,佛教從此以「出世法和儒的治世、道的長生,劃 疆而守」,太虛認為胡適對佛教自私自利的看法是對佛教的「不知」,根本不知佛 教的根本究竟和何謂心性,覺得以胡適「清爽的頭腦」、「明利的眼光」、「通平的 心量」、「淵博的才識」期望他好好的將佛法細心研究(《太虛大師全書》25:291-9)。

後來太虛在〈評胡適的戴震哲學〉一文中,認為胡適反復表揚的戴震哲學,

而戴震哲學是只喜歡從學問上求知,知而不行,這是貴族的重知派,胡適只是「於 線裝書外,更加裝了洋裝書的學問耳」,太虛認為當時中國最迫切而需要的真知 識是重實行的,如以教育經濟為中心的真科學技藝,如顏元、吳稚暉,或以政治 道德為中心的事功德行的真哲學精神,如孔仲尼、王陽明、孫中山,而這些都「非 中西合璧之八股先生式的胡適哲學,斷然可知」(《太虛大師全書》25:309-18)。

(二)現代新儒家梁漱溟

太虛對梁漱溟(1893-1988)的評論有二:〈讀梁漱溟唯識學與佛學〉與〈論梁 漱溟東西文化及其哲學〉,前著完全著眼於佛學義理,本文在此不予述及,乃以 後者為主。太虛認為梁漱溟「深思精銳之思」,也覺得其文「透徹了解者殊不易 多得」,但是其看法與太虛想推行的佛化運動相左,以下分三點陳述太虛對持傳 統主義維持儒家立場的梁漱溟之觀點:

1、佛法的「適用性」

梁漱溟在導論之中引當時各方所謂東方與西方、動與靜、自然與人為等等論 述,他認為文化:

不過就是那一民族生活的樣法罷了。生活又是什麼?生活就是沒盡的意欲 (will)…和叔本華相近,…不斷的滿足和不滿足罷了。(梁漱溟 2002:31)

其列種種看法將世界文化分為西洋、中國、印度三大系,在對各個文化分析 之後,他提出人生有三個路向:

(1)本來的路向:就是奮力取得所要的東西,設法滿足他的要求,…改造局面,

使其可以滿足我們的要求。(2)遇到問題不去要求解決,改造局面,就在這 之上自我滿足…不想奮鬥改造局面,只想隨遇而安。…自己意慾的調和罷了

(3)遇到問題他就根本取消這種問題的要求。對種種慾望都持禁慾態度的都 想歸這條路。(梁漱溟 2002:67-68)

他認為觀察文化都以此為依據,其歸之於印度文化的佛教已在中國改變形 貌,基督宗教則始終未打入中國精神之中,和中國哲學發生影響,所以他認為的 印度哲學包含佛教文化是如此的:

既不像西方人的要求幸福,也不像中國人的安遇知足,他努力於解脫這個生 活的,既非向前,又非持中,而是翻轉向後,即我們所謂的第三條路向。(梁 漱溟 2002:84)

亦即他認為佛教根本就是消極,避世,完全無法改造社會,最後他說:

印度民族所以到印度民族那個地步是印度化的結果,你曾留意嗎?…好多的 佛學家都說佛化大興可以救濟現在的人心,可以使中國太平不亂,我敢告訴 大家,假使佛化大興,中國之亂便無已…。(梁漱溟 2002:253-4)

太虛則反對,他認為梁漱溟的看法只能及於人世,不足以偏法界綜觀,太虛 說「但言人世,雖覺甚當,統觀法界,殊謂不然」,亦即從佛教的世界觀或宇宙 觀來看,這種看法太狹隘了,因為佛教的十法界29有十種生命的層次,從佛到動 物都在其中,而梁漱溟的看法只從人來看,範圍太小了;太虛認為:

思議的障礙的生活包括,向前求進的西洋文化、因順苟安的中華文化、根本 解除的印度一般文化及三乘的共佛法。而不思議的無障礙生活【是】大乘的 不共佛法,而這又分為分證的菩薩法界和滿證的佛法界。(《太虛大師全書》

25:300-1)

另一方面,太虛不贊同文藝、美術可以等同或相似於不思議的無障礙生活,

認為其僅屬佛教所言的「無記」現象,亦即這不屬於可判別善惡的現象,但在經 過一番變化之後,終將成為「有障礙」的事物 (《太虛大師全書》25:301) 。

梁漱溟認為人生的障礙有三,分別是「物質」、「他心」和「必至的自然律」,

29 這十法界分別是佛 、菩薩、聲聞、緣覺、人、天人、阿修羅、畜生、惡鬼、地獄,以上又稱 四聖六凡。

「物質」除了一切物體如茶杯、碗筷等外,自己的身體也包括在內,人類必須克 服物質的障礙才可以得到部分的生活幸福;「他心」則是他人的想法,或希望他 人的想法與自己一致、喜歡自己,但這是辦不到的;「必至的自然律」則以生活 必需面對的死亡最為重大。對於以上三種障礙,梁漱溟的方案是以西方文化解決 物質障礙,中華文化解決他心障礙,印度文化解決必至的自然律的障礙( 梁漱溟 2002:60-86)。

太虛不贊同梁漱溟的看法,物質層面的障礙他認為引佛教的宇宙觀中,北俱 盧洲30的人未曾聽聞佛法為例,認為物質的問題不是佛教的侷限和障礙,西方文 化也不是究竟解決的方法,而「他心」、「必至的自然律」這兩者的解決方案,就 時代來看,宣揚佛教最能受到認同,同時也能借此機會將人類到大乘佛法上,他 說:

今為最宜宣揚佛法的時代:一則菩提所緣,緣苦眾生,今正五濁惡世之焦點

今為最宜宣揚佛法的時代:一則菩提所緣,緣苦眾生,今正五濁惡世之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