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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啟記憶二題──啟得天下與上賓天

2. 今本《竹書紀年》中的啟、益關係為拼湊而來之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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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啟的材料並且與禪讓制度有關,也可能沒有歷史「價值」而不書寫、或用禪 讓以外的角度書寫,而作為樂曲名的〈崇禹生開〉及清華簡〈厚父〉則提供了非 禪讓脈絡的啟記憶,對我們而言,前者屬於「無意史料」,後者為出土文獻,都 具有一定程度的史料意義,或許可以說明西周時期主流的啟記憶與禪讓無關,在 禪讓傳說興起後啟才被放到禪讓的脈絡中,而產生(或找回)啟攻益之類的記憶,

啟的形象也因此成為禪讓傳統的終結者。

2. 今本《竹書紀年》中的啟、益關係為拼湊而來之偽作

在啟、益關係的材料中,還有一類具有爭議性的材料,即今 本《竹書紀年》中的記載。自民初王國維作《今本竹書紀年疏證》

以來,學界基本認為此書為偽書,但也有學者主張其中有真材料,

甚至認為全書與原本相去不遠,西方學者倪德衛(David S. Nivison)、

夏含夷(Edward L. Shaughnessy)便力主後說。1本文沒有能力探討 此書真偽的問題,僅對其中關於啟的記載提出一點看法,本文認 為相關內容為後人雜湊的可能性較高,應非戰國時代的記憶。

倪德衛曾將《今本竹書紀年》的文本以 40 字為一簡的設定還 原為竹簡形式,啟、益關係的部分被安排在第 73 到 75 簡(如右 圖),2並認為:

第 074 簡至第 075 簡:《晉書‧束皙傳》載「益干啟位,

啟殺之」(第 073 簡「禹薦益於天」)據我估計,第一批 晉代編輯者(280-282)以「今本」說法代之,第二批編輯 者(公元 290 年及其後)則將他改了回來。但也存在一種 可能性,即「古本」材料取自汲縣其他出土文獻。就第一 種可能性來說,難處在於,人們必得假定,首批晉代編輯 者嚴格記錄了所刪文字,後又製作一篇相同字數的簡文代 替。但事實上,這些晉代編輯者對簡文字數並不關心。3

1 相關討論可參邵東方:《今本竹書紀年論集》(臺北:唐山 2002 年 2 月)。另可參張富祥:〈《竹 書紀年》與夏商周年代研究〉(北京:中華書局,2013 年 10 月);程平山:《竹書紀年考》(北京:

中華書局,2013 年 12 月)。倪德衛與夏含夷的著作也有譯本可參,如倪德衛著,魏可欽等譯:《《竹 書紀年》解謎》(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 年 6 月);夏含夷著,周博群等譯:《重寫中國古 代文獻》(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年 12 月),第 3 章、第 4 章。相關論文又見於夏含夷:

《夏含夷古史異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年 12 月);《興與象:中國古代文化史論集》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年 2 月);黃聖松等譯:《孔子之前:中國經典誕生的研究》(臺 北:萬卷樓,2013 年 4 月);張叔一等譯:《夏含夷古史異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 年 4 月),第 2 集。

2 倪德衛:《《竹書紀年》解謎》,頁 154。

3 同上,頁 177-178。關於汲冢竹書的整理可參夏含夷:《重寫中國古代文獻》第 3 章、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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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倪德衛否定「益干啟位,啟殺之」為《竹書紀年》原文,認為今本的「禹 薦益於天……」才是原文,古本的說法可能來自其他汲冢出土的文獻。

就啟益關係而言,今本《竹書紀年》與「益干啟位,啟殺之」相對的是一系 列事件,包括:

(1) 禹立四十五年。禹薦益於天。七年,禹崩,三年喪畢,天下歸啟。

(2) 二年,費侯伯益出就國。

(3) 六年,伯益薨,祠之。

不論古本之說是否出自《竹書紀年》,〈容成氏〉已證其確為戰國時代的記憶,

因此本文關注的問題在於今本《竹書紀年》所載是否是戰國時代的古史記憶;更 仔細的說,上引 (1)、(2)、(3) 或許能找到先秦的文獻對應,但它們以今本《竹 書紀年》中的排序方式所體現的歷史敘述,是否存在於戰國時代人們的記憶中。

王國維已指出 (1) 出自《孟子》、(3) 出自《越絕書》,至於 (2) 沒有舉出 可能的出處,而認為「蓋故與古本立異。觀後附注於『伊尹自立』云『誤以攝政 為真』。於『太甲殺伊尹』云『文與前後不類』,則此易其本文,彼則加以案語,

蓋正文與注出於一人所蒐集也」,1程平山認為今本《竹書紀年》「成書的時代 晚於《資治通鑑前編》,乃明人偽作」,而認為 (2) 采《皇王大紀》、《資治 通鑑前編》。2當然,支持今本為真者也可以認為《越絕書》、《皇王大紀》、

《資治通鑑前編》的說法襲自今本《竹書紀年》。

或許由於 (2) 不如 (1)、(3) 可以找到先秦的相關內容,因此較不受注意,

其實 (2) 中益「出就國」一事,上承 (1) 下啟 (3),對於探討 (1) → (2) → (3) 這樣的歷史敘述是否為戰國時代的古史記憶是很關鍵的內容。

我們先從 (3)「六年,伯益薨,祠之」談起,《越絕書‧吳內傳》曰:

夏啟獻犧於益。啟者,禹之子。益與禹臣於舜,舜傳之禹,薦益而封之百 里。禹崩,啟立,曉知王事,達於君臣之義。益死之後,啟歲善犧牲以祠 之。《經》曰:「夏啟善犧於益。」此之謂也。

關於「《經》曰」,錢培名指出:

「經曰夏啟善犧於益」,據此文「經曰」二字,則知此篇晉公子重耳反國 定天下,齊公子小白亦反齊國而匡天下,堯有不慈之名,舜有不孝之行,

舜用其仇而王天下,桓公召其賊而霸諸侯,夏啟獻犧於益,湯獻牛荊之伯,

1 王國維:《今本竹書紀年疏證》,收於方詩銘,王修齡:《古本竹書紀年輯證》,頁 213。

2 程平山:《竹書紀年考》下冊,頁 1161、1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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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之時,鯀不從令,湯以文聖,文王以務爭,武王以禮信,周公以盛德等 語,皆其所謂經也。各立一語為綱,而下為之傳。1

此《經》所指為何今不可考,不過此篇寫作時代應流傳有「夏啟獻犧於益」之說,

且很可能與先秦其他史事同收於一書中。《越絕書》著者與成書時代頗有爭議,

余嘉錫曾指出:

自來以《越絕》為子貢或子胥作者,固非屬實,而如《提要》及徐氏說,

以為純出於袁康、吳平之手者,亦非也。余以為戰國時人所作之《越絕》,

原係兵家之書,特其姓名不可考,於《漢志》不知屬何家耳,要之,此書 非一時一人所作。《書錄解題》卷五云:「《越絕書》十六卷,無撰人名 氏,相傳以為子貢者,非也。蓋戰國人所為,而漢人又附益之耳。」斯言 得之矣。2

根據余先生的觀點,「夏啟獻犧於益」之說或許在漢代之前已經出現。

關於《越絕書》的記載,一般關注的是「益死之後,啟歲善犧牲以祠之」可 能是 (3) 的來源,其實「薦益而封之百里」亦值得注意。趙雅麗曾指出《越絕 書》材料多有源自《史記》者,或沿襲或增改,3可見其受《史記》之影響頗深,

而「薦益而封之百里」的說法應該是來自《史記‧秦本紀》:

女華生大費,與禹平水土。已成,帝錫玄圭。禹受曰:「非予能成,亦大 費為輔。」帝舜曰:「咨爾費,贊禹功,其賜爾皁游。爾後嗣將大出。」

乃妻之姚姓之玉女。大費拜受,佐舜調馴鳥獸,鳥獸多馴服,是為柏翳。

舜賜姓贏氏。大費生子二人:一曰大廉,實鳥俗氏;一曰若木,實費氏。

大費即伯益,〈秦本紀〉所載實為伯益受封之事。《越絕書》的作者應該知道《孟 子,萬章上》「禹薦益於天」的說法,不過他將之與〈秦本紀〉之說融合為「薦 益而封之百里」,則益在啟即位前已受封為諸侯,並取消了禹讓益的情節,而後 益為啟臣,啟「曉知王事,達於君臣之義」,故在益死後「歲善犧牲以祠之」。

而《越絕書》的「薦益而封之百里」或與今本《竹書紀年》(2)「費侯伯益出就 國」有關,我們認為今本《竹書紀年》拼湊前說有兩種可能。

其一,「就國」一般指諸侯前往自己的封國、封地,可能是《越絕書》先建 構出「益受封而後啟祭益」的敘述內容,才衍生出「益就國而後啟祭益」的敘述。

1 轉引自李步嘉:《越絕書校釋》(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1992 年 7 月),頁 90。

2 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北京:中華書局,1986 年 1 月),頁 382-383。

3 趙雅麗:《《越絕書》研究》(福州:福建師範大學碩士論文,2007 年 4 月)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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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今本《竹書紀年》的作者將《越絕書》去掉的《孟子》之說改回兼顧二說的敘 述,也就是拼湊了《孟子》與《越絕書》的內容,而用「就國」涵蓋曾經受封之 事,同時用以詮釋「益避讓啟」。事實上,「費侯伯益出就國」這樣的表述出於 先秦的可能性不大。「就國」一詞於兩漢文獻中多見,為漢代習用之詞,遍搜先 秦文獻,僅得《戰國策‧齊策四》「孟嘗君就國於薛」一例。用來描述先秦人物 者見於《史記》〈齊太公世家〉「武王已平商而王天下,封師尚父於齊營丘。東 就國,道宿行遲」,〈管蔡世家〉「餘五叔皆就國」,也是漢人所寫,用來描述 傳說人物之例則見於東漢趙曄所著《吳越春秋‧吳太伯傳》「后稷就國為諸侯」,

「費侯伯益出就國」也是類似的表述,比較可能是後人所寫。

其二,益「就國」之事未見於先秦文獻,而見於《皇王大紀》、《資治通鑑 前編》(注中引《皇王大紀》之說,正文未提到「就國」),前者曰:

八載,……王崩於越。啟賢,能敬承繼王之道,伯益奉啟踐天子位,……

啟元載甲申,二載啟既除喪,伯益歸政就國於箕山之陰,生二子,一曰大 廉,實鳥俗氏,二曰若木,實費氏。

從「就國」後接「生二子……」可知《皇王大紀》也採用〈秦本紀〉之說,而將

「益避禹之子於箕山之陰」詮釋為「歸政就國」,比《越絕書》更進一步調和了

《孟子》之說。這樣的詮釋受到金履祥肯定,他在《資治通鑑前編》注中曰:

益之相禹異於禹之相舜,禹之相舜異於舜之攝堯,其時異,其事亦不同。

孟子俱以薦言者,推堯、舜、禹之心也,其俱以避言者,推舜、禹、益之 心也。當時事迹固自有不同,故胡氏明年書益歸政就國,而不言避,是為 得之。

《孟子》、《皇王大紀》、《越絕書》都有各自的敘述脈絡,由此看來,也可能 今本《竹書紀年》所載啟、益關係的三條內容分取自《孟子》「薦益於天」、《皇 王大紀》「伯益歸政就國」、《越絕書》「夏啟獻犧於益」,由三者拼湊而來。

3. 「禹德衰」的思想背景

禹在西周時代的材料中是治平水土、有功於天下者,這樣的形象到東周不僅 沒有轉變,還成為「天下」的象徵,如先秦傳世與出土文獻中「禹 」、「禹績」

一詞所示,不過在戰國文獻中,卻出現了「禹德衰」的說法。主要見於《孟子‧

萬章上》及《莊子‧天地》,前者以為禹是破壞禪讓傳統的元凶,後者以為禹是 以賞罰亂政的元凶。另外,「德衰」之說,亦見於〈容成氏〉,不少學者以為指

萬章上》及《莊子‧天地》,前者以為禹是破壞禪讓傳統的元凶,後者以為禹是 以賞罰亂政的元凶。另外,「德衰」之說,亦見於〈容成氏〉,不少學者以為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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