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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禪讓制度與朝代典範 ── 找回虞代記憶的過程

一、 受到西周末年「時勢」的影響而重新發現有虞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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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東周的「四代觀」古史記憶:虞代記憶的建構

一、 受到西周末年「時勢」的影響而重新發現有虞氏

(一) 學者對「三代」、「四代」古史系統的檢討

前文提到自康有為提出「古者大朝惟有夏、殷而已」,到顧頡剛認為「戰國 人每以堯、舜包於『三代』之中」,至漢代才出現「四代」的古史系統之說,再 到童書業、楊寬認為墨家「發明」了「虞代」之後,古史系統才由「三代」演變 為「四代」。基本上都是認為「虞代」的觀念並非本有,而是後來才出現的。

隨著研究觀念的轉變,楊向奎提出恢復有虞氏「歷史地位」的看法,認為虞、

夏兩代有世系傳說,已經發展為父系家的社會,與三皇五帝的原始時期不同,並 以《國語‧鄭語》、〈魯語〉及《左傳‧昭公八年》中涉及有虞氏世系的記載為 例,而曰:「有虞氏也是有世系可查的,雖然其中也許漏掉了許多。在母系氏族 社會時期絕對沒有世系的記載傳下來。有虞氏應當是處於氏族公社逐漸解體的時 代,在這個時期內,男子家長起著領導的作用,出身與族籍不是依婦女的系統來 計算,而只是依男子的系統來計算。」1其後王樹民也根據《國語》、《左傳》

中同樣的材料認為「有虞氏的世系既可略為考定,則其歷史地位不難得出確切的 結論」。2然而,楊、王二位先生依據的終究還是東周時代寫定的材料,只能說 明後代留存了一些關於「有虞氏」的傳說,並不能證明「虞代」之存在。陳泳超 則繼承古史辨時期的觀點並對前人之說作了一些修正,認為:

事實上,三代系統也是周秦以來最占勢力的上古史觀。這裡須重申一下,

因《尚書》中的《堯典》與《皋陶謨》諸篇成書時代一般論者認為在春秋 戰國之際,甚且有秦漢竄文,故不能充任早期上古史的真實資料。但是,

從春秋時代起,關於堯舜的傳說逐漸多見且趨於繁盛;相應地,在夏、商、

周三代之前,也多出了一個被稱為「虞」的朝代來了:……。

儘管在《左傳》、《國語》等早期典籍中,還出現過「黃帝」、「太皞」、

「神農」、「共工」之類不少古帝名,但真正稱為朝代的只有「虞」。可 見至遲從春秋時起,一種不同於夏商周三代論的古史系統亦已形成,我們 稱之為虞夏商周四代論古史系統,這一系統認為在夏商周三代之前還有一 個虞代,至於虞代管多遠,虞代以前又如何,在當時是不甚明了的。3

1 楊向奎:〈應當給「有虞氏」一個應有的歷史地位〉,《文史哲》1956 年第 7 期,頁 2568。

2 王樹民:〈有虞氏的世系和歷史地位〉,《曙庵文史續錄》,此篇刊於《河北學刊》第 22 卷第 1 期(2002 年 1 月),篇名為〈夏、商、周之前還有一個虞朝〉。

3 陳泳超:《堯舜傳說的研究》(南京: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2000 年 8 月),頁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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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先生同意先秦古史觀念有「三代」與「四代」的不同,不過對於虞代何時出現 則不同意童書業與楊寬的墨子所創之說,他認為古史辨時期的學者不信《左傳》、

《國語》早於《墨子》,因此忽略這兩部書中的材料,而《左傳》、《國語》的 材料可以說明最晚在春秋時代虞代的觀念已經出現;並且認為他們所引的《墨 子‧非命下》明明提到「商周虞夏之記」,顯然「當時已有關於四代事蹟的文字 記載(所謂『記』),可證虞代之存於時人心中,當更早於墨子時代」。1 在今天普遍「信古」的風氣下,已經很少學者對此問題感到興趣,不過近年 李銳重新思考「三代」、「四代」古史系統的問題,而轉向探討西周以來不同階 段的人所認識的古史系統,帶有記憶研究的色彩,值得參考。李先生指出:

我們不妨把所謂神話、傳說、古史雜揉的東西當作古人的「古史系統」來 看待。因為中國古人講說它的目的不僅僅是講史,對英雄祖先的吹噓與追 思,記憶與回憶,述說、選擇、爭論「過去」,而且包含了古人對開天闢 地以來的許多事情的「理解」和「解釋」,對「秩序」、「規則」的確定,

對「權力」的屈服,對「原因」的說明,對現實的認同或批評,對君主的 規諫,對族群的鞏固,等等,許許多多東西,是一種宇宙論、政治學、歷 史學、修辭學之總和。雖不乏言過其實者,但主體部分確應該是「公認」

的,否則不可能讓「聽者」信服。……因此,我們需要區分周人的古史系 統建構和後人的建構、追述、解釋之間的差別。同時,因為周人有不同的 古史系統,有一些早期的古史系統材料當時可能尚有流傳,如今卻是前略 後詳,因此我們也不能期望解決周人古史系統所有的細節問題,只能勾畫 一個大概。2

在這樣的研究思路之下,李先生認為西周初年周人確實只講夏、商、周三代的古 史系統,很可能是依據先周時期的歷史認識,而其他族群應該有自己的古史系統,

其開端比周人早、提到的人物也更早,只是在周初尚未得到周人政治上的確認,

「因此,本族古史系譜不全,其他有名的氏族後代散處,這應是周人當時建立古 史系統的背景」,「那些著名氏族的古史系統有待像堯、舜世系一樣被確認,名 族之後乃至假冒的名族後裔,都希望得到優待。如果說這一問題在周初尚不迫切,

那麼當西周的政局穩定下來之後,就會成為一大問題了」。而從《國語‧周語上》

祭公謀父對周穆王所說的「昔我先王世后稷,以服事虞、夏」來看,西周中期已 經將虞納入虞、夏、商、周四代的古史系統。至於古史系統轉變的原因,李先生 認為可能與穆王時期的禮制改革與早期制度的定型有關,包括禮器制度、冊命金

1 陳泳超:《堯舜傳說的研究》,頁 3-4。

2 李銳:〈上古史研究之反思──兼論周人古史系統的轉變與禮制之變化〉,《河北學刊》第 35 卷第 6 期(2015 年 11 月),頁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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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世族制度、禘祭、詩歌音樂、宗法制度、封建制度,而認為周代「大史、小 史正有在會同時按世系、昭穆排定位次的作用。此外還有內史、外史、御史等史 官。因此,可以想見,當時這一類史官在創建古史系統上發揮了重要作用」。1 從上舉各家說法來看,除了楊向奎與王樹民傾向相信虞代確實存在之外,其 他學者對虞代何時出現,從漢代、墨子、春秋時期到西周中期,不斷往上推進;

並且從早期僅據三代古史系統早於四代的現象便直接論斷虞代觀念為後起、虞代 內容為後人捏造,到李銳探討不同時代的人所認識的古史系統以及三代系統早於 四代可能的成因,解釋也越來越深入。學者的討論提供了許多值得參考的觀點,

不過相關問題仍有討論的空間。我們同意周人以外的族群應該有自己的古史,而 關於堯、舜的傳說,目前所能掌握時代最早的可靠材料只有東周時代的文本,但 確實可能在東周之前已經流傳,不過我們認為目前的材料或許可以說明「有虞氏」

存在,卻不能證明夏之前有「虞代」。下面我們先討論「有虞氏」何時開始被周 人注意此一問題,再進一步說明「虞代」如何在「陶唐氏」、「有虞氏」傳說的 基礎上被建構出來。

(二) 西周末年周王室衰微的新時勢使有虞氏重新受到注意

在目前已知的先秦文獻中,除了時代性仍有爭議的《尚書‧堯典》、〈皐陶 謨〉之外,可靠的西周文獻並無關於虞代或堯、舜傳說的記載,因此探討相關問 題依據的主要還是東周文獻。

《國語‧周語上》記載了一則西周時期祭公勸諫穆王勿伐犬戎的材料,提到

「昔我先王世后稷,以服事虞、夏」,李銳因此認為西周穆王時期已出現「虞代」,

而舉同為穆王時期的〈呂刑〉中「皇帝」所命伯夷、禹、后稷「三后」處在同一 時代,與三代系統后稷在禹之後不同,說明此時已有新的古史系統,即虞、夏、

商、周四代型的古史系統。2伯夷、后稷、禹的並列確實有別於《詩經‧魯頌‧

閟宮》「纘禹之緒」之類的表述,事實上顧頡剛曾注意到這個問題,而曰:

頡剛案:……依《魯頌》說,禹與稷本不同時;此上帝命三后事雖不 知有先後與否,似頗有同時之可能矣。伯夷者,《鄭語》云:「姜,伯夷 之後也」,《周語》云:「胙四岳國,命為侯伯,賜姓曰姜,氏曰有呂」,

又云:「申呂雖衰,齊許猶在」,則即呂王之祖也。夫惟惟呂王之祖,故 舉之於禹稷之上,為三后之首。姜姓始祖傳說,雖以古籍散佚,他無可徵,

然即此亦可見其為上帝所降,與稷契等相類矣。

1 參李銳:〈上古史研究之反思──兼論周人古史系統的轉變與禮制之變化〉,《河北學刊》第 35 卷第 6 期(2015 年 11 月),頁 66-67;〈上古史新研──試論兩周古史系統的四階段變化〉,

《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 年第 4 期,頁 100-105。

2 同上,頁 66-67;頁 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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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案:自《雅》、《頌》觀之,禹、契、稷之故事皆各個獨立發展者 也,此篇乃以伯夷、禹、稷組成一個團體,是為此種傳說之突變,自此以 後處處有其聯絡性矣。然組織此團體者為上帝,而此團體中者僅得三人,

則猶是初變時情狀也。1

顧先生認為〈呂刑〉之三后皆「為上帝所降」,且透過上帝將各自獨立的三后 傳說聯繫在一起,可能是傳說整合的開始,強調〈呂刑〉神話性質的敘述脈絡。

茲以本文對〈呂刑〉的看法進一步討論。上文中我們綜合相關材料認為〈呂刑〉

描述的是夏代建立之前的世界,在當時人的觀念中並非「虞代」,或者說當時 的人並未以「朝代」的觀念看待此時期的政治狀態,屬於西周時期三代觀的古 史記憶。而〈呂刑〉敘述了夏代之的政治制度變革,上帝命三后降至人間為人 們平水土、生產、創法制,象徵的是絕地天通到夏代建立這段期間人間事務由 幾個主要氏族領導的階段,是列舉此階段三個代表性的神(或天帝之子),只 能說明在西周人的記憶中伯夷、禹及后稷是夏代之前的人物,不能說明他們處 於同一朝代。

當然,我們也同意夏代建立之前許多氏族的古史傳說在西周時代可能已經出

當然,我們也同意夏代建立之前許多氏族的古史傳說在西周時代可能已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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