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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傳說時代」概念的反思:探索多元的「傳說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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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若從上文談到的「默」的概念來看,「以不知為不知」卻可能會忽略「默」

的歷史訊息。當人們「知道」他們「不知道」某些人、事、物,必然是因為其他 材料讓他們先知道有這些人、事、物,才會意識到在某些條件下沒有這些人、事、

物,如時間上本有而後無、本無而後有,或空間上、材料上彼有此無、此有彼無 等狀況,而這些無的狀況可能是偶然所致,也可能有其因果。傅斯年的「不知」

必然是有條件的「不知」,而非「不存在」,否則談史者以「不存在」為「沒有」,

何罪之有?傅斯年將「不知」視為「沒有證據」而「闕疑」,並轉向研究「有證 據」者,若「沒有證據」的原因確不可考自然只能「闕疑」,不過「沒有證據」

的因果脈絡未必無跡可循。「沒有證據」也可能是刻意被銷毀或在有意無意的影 響下逐漸流失,前者可探究「刻意」的動機、目的及其人或時代的背景,後者也 可探索「流失」是否有留下軌跡,及此軌跡是否能反映其人或時代的思惟,則「不 知」便帶有值得研究的歷史訊息。

因此在面對歷史之「默」時,需先擺脫實證的框架,將「默」視為「現象」

而非「證據」,才有機會探索「默」蘊含的歷史訊息,如此不僅可能增進我們的 歷史認識,更有可能發現被蒙蔽的「真相」。

「默」的意義在於提醒我們思考歷史的「遺忘」與「建構」。歷史之「默」

不是純粹的「默」,在歷史研究中,必然是因為同一人、事、物,在不同的時、

空下或不同的材料中,此「默」而彼不「默」,才會成為問題。而此種「默」若 非偶然因素造成(如文獻亡佚、未被記載等)或本來就不存在,便涉及了從有到 無的「遺忘」以及捏造或改造的「建構」等問題。當然,要知道「默」是否偶然 因素造成或本來就不存在非常困難,但面對「默」的現象,仍可以先思考是否存 在「遺忘」或「建構」的動機、背景,在無法實證的前提下,仍能嘗試作合理的 假說,當然同時也要承擔出現更多資料時假說被證誤的風險。在古史辨的時代,

對此種「遺忘」或「建構」問題的探討基本上是以傳世文獻為主,並且在疑古辨 偽的風氣下容易作出「捏造」的判斷,不可諱言其結果是失敗的居多。1而在今 天的研究環境中,我們認為從「記憶」的角度切入,並且有大量出土文獻可供參 照,應該可以開展出不同的局面。

三、 「傳說時代」概念的反思:探索多元的「傳說時代」

(一) 清末民初中國「有史」、「無史」的爭議

王汎森指出清末民初的知識分子曾對中國到底「有史」還是「無史」有過激 烈的爭論,這場爭論的發動者是梁啟超,他在 20 世紀初年寫的幾篇文章中以「國 家」、「國民」、「群」、「社會」四個概念來決定中國是否「有史」,其結論

1 可參張京華:《古史辨派與中國現代學術走向》第四章「顧頡剛的辨偽研究」,頁 26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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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中國缺乏這些概念故「無史」,即沒有以這些概念為主體之史,這樣的爭論圍 繞著「什麼是歷史」的主題。20 世紀初的新史家主張從舊史的框架中解放出來,

因此關懷的重點偏向「什麼是歷史」,到了胡適、傅斯年的時代,關懷的重點轉 向新史料、新方法上,而偏向「如何研究歷史」。1

胡適從西方帶回實證主義的觀念,強調研究方法與史料對歷史研究的重要性,

「如何研究歷史」成了主要的關懷,不過「有史」、「無史」的問題仍然存在,只 是衡量的標準轉向「史料」。胡適在《中國哲學史大綱‧導言》中提出「以現在中 國考古學的程度來看,我們對於東周以前的中國古史,只可存一個懷疑的態度」,

2造成巨大的影響,其後顧頡剛繼承師說,在參與「國故叢刊」的編輯過程中對辨 偽書、偽史有更深一層的體認後,認為「照我們現在的觀察,東周以上只好說無史」

(民國 10 年)。3從胡適的「存疑」到顧頡剛的「無史」,他們對東周以上古史的 懷疑基本上是基於缺少可信的「史料」。不過甲骨文的出現證明了存在商代的史料,

改變了顧頡剛的觀念,他在〈中學校本國史教科書編纂法的商榷〉(民國 11 年)

中已經認為「自商代以後,始有可以徵信的史料了」,4而後在〈答李玄伯先生〉

(民國 14 年)中便將「無史」時代的下限提高到商代:

我以為無史時代的歷史,我們要知道牠,固然載記沒有一點用處;但在有 史時代,牠原足以聯絡種種散亂的遺作品,並彌補牠們單調的缺憾,我們 只要鄭重用牠,牠的價值決不遠在遺作品之下。我們現在討論的古史,大 都在商周以降,已入有史時代,載記的地位已不可一筆抹煞。5

據顧頡剛自述,民國 10 年他看到羅、王二人的著作後認為「要建設真實的古史,

只有從實物上著手的一條路是大路,我的現在的研究僅僅在破壞偽古史的系統上 面致力罷了」,6可知在顧頡剛的觀念中建設「無史時代」的古史只能寄託於「地 下材料」,文獻中的「傳說」自然「沒有一點用處」。而顧頡剛認為「傳說」是 與「史蹟」、「史料」對立的,如他曾說「神話與傳說不能算做史蹟」,7又認 為古人沒有歷史觀念,視史料(如甲骨)如廢紙,而「凡是沒有史料做基礎的歷

1 參王汎森:〈晚清的政治概念與「新史學」〉,《中國近代思想與學術的系譜》。

2 胡適:《中國古代哲學史》,收於歐陽哲生主編:《胡適文集》(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 年 11 月),第 6 冊,頁 177。原為民國 6 年北大「中國哲學史」課程講義,民國 8 年 2 月出版。

3 顧頡剛:《顧頡剛書信集》卷 1,《顧頡剛全集》第 39 冊,頁 117。

4 顧頡剛:〈中學校本國史教科書編纂法的商榷〉,《寶樹園文存》卷 3,《顧頡剛全集》第 35 冊,頁 31。

5 顧頡剛:〈答李玄伯先生〉,《顧頡剛古史論文集》卷 1,《顧頡剛全集》第 1 冊,頁 311。

6 顧頡剛:〈古史辨第一冊自序〉,《顧頡剛古史論文集》卷 1,《顧頡剛全集》第 1 冊,頁 44。

7 顧頡剛:〈答李玄伯先生〉,《顧頡剛古史論文集》卷 1,《顧頡剛全集》第 1 冊,頁 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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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當然只得收容許多傳說」。1當時對此種觀點最大的挑戰便是王國維在《古 史新證》中提出的「上古之事,傳說與史實混而不分」、「傳說之中,亦往往有 史實為之素地」,2而徐旭生的《中國古史的傳說時代》則是對顧頡剛觀念的全 面檢討,「是從方法論和具體史實考證這兩方面與『疑古學派』所展開最為系統 的論辯」,3徐旭生的「傳說時代」是與顧頡剛的「無史時代」針鋒相對的概念。

(二) 「傳說時代」的概念及其局限

我們一般所知的「史前史」(prehistory)概念是以文字的出現為標準區分 歷史時期與史前時期,顧頡剛的「有史」、「無史」以商代甲骨文的時代為界。

若就中國古史而言,兩種概念可能都是以商代甲骨文的出現為界,不過顧頡剛的

「無史時代」,是從「認識」的角度下的定義,4指涉的是沒有可信文字史料的

「無信史時代」,此種帶有批判性「無史時代」的概念與中性的「史前史」概念 不同。而徐旭生的「傳說時代」也以文字的有無作為區分時代的標準,他認為:

傳說時代的範圍,上限未能定,下限暫定於商朝的盤庚遷殷以前,因為盤 庚遷殷以後就已經有明確的史料,進入了狹義歷史的範圍,不屬於傳說時 代了。

早期發展的各民族(用這一詞的廣義)中,它們最初的歷史總是用「口耳 相傳」的方法流傳下來的。又經過數千百年,文字逐漸增多,才能用它們 記錄當日經過的重要事蹟。如果我們現在能找出他們當時的記錄我們才可 以確定它們時代為狹義的歷史時代。……文字的使用越廣泛,所發現的傳 說的事蹟就越豐富。最後才會有人把他們搜集,綜合整理,記錄。這件工 作,在各民族裡面,總是比較晚近的事。這一段的史蹟,從前治歷史的人 並沒有把它同此後的史蹟分別看待。可是二者的差異相當地大,所以現代 治歷史的人把它分開,叫作傳說時代以示區別。我國,從現在的歷史發展 來看,只有到殷墟時代(盤庚遷殷約當公元前 1300 年的開始時),才能 算作進入狹義的歷史時代。此前約一千餘年,文獻中還保存一些傳說,年 代不很可考,我們只能把它叫做傳說時代。5

1 顧頡剛:〈崔東壁遺書序一〉,《顧頡剛古史論文集》卷 7,《顧頡剛全集》第 7 冊,頁 54-55。

2 王國維:《古史新證》,《王國維全集》第 11 卷,頁 241。李學勤曾說此「素地」即「基礎」、

「背景」的意思,即 background,參〈深入探討遠古歷史研究的方法論問題〉,《文物中的古代 文明》,頁 109。

3 參孫慶偉:《追跡三代》,頁 46-47。

4 李揚眉認為這個「史」的概念「屬於歷史認識論而非本論的範疇,所指的乃是可以徵信的歷史 記載」,參〈「疑古」學說「破壞」意義的再估量──「東周以上無史」論平議〉,《文史哲》

2006 年第 5 期,頁 58。

5 徐旭生:《中國古史的傳說時代》(廣西:桂林師範大學出版社,2003 年 10 月),頁 5、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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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旭生對「傳說」的態度與顧頡剛不同,顧頡剛徹底懷疑講述「無信史時代」之 事的「傳說」的真實性,甚至認為在古史研究中可以不用理會這些材料,徐旭生 則認為有些傳說可能是早期口耳相傳留下的,雖容易失真,但「傳說總有他歷史 方面的質素、核心,並不是向壁虛造的」。1他不僅要恢復「傳說」在古史研究 的意義,也要恢復整個「傳說時代」在古史研究中的地位,《中國古史的傳說時 代》便是具體的研究成果。如果說顧頡剛堆動了古史的傳說化,徐旭生則可以說 是有意將傳說重新古史化,並且在這樣的關懷下提出了「傳說時代」的概念。

然而應該注意的是,徐旭生的「傳說時代」立場雖顧頡剛的「無史時代」不 同,其界定仍是以有無「明確的史料」(或稱「當時的記錄」)作時代劃分的標 準,與顧頡剛從「認識」的角度提出的「無史時代」基本相同,2並且都是以文 字材料為主。兩者的「時代」都不是從「時代」本身的特質,而是從後人的「認 識」此一角度定義的。顧頡剛基於「商代中期以前」尚未發現可信的文字史料,

然而應該注意的是,徐旭生的「傳說時代」立場雖顧頡剛的「無史時代」不 同,其界定仍是以有無「明確的史料」(或稱「當時的記錄」)作時代劃分的標 準,與顧頡剛從「認識」的角度提出的「無史時代」基本相同,2並且都是以文 字材料為主。兩者的「時代」都不是從「時代」本身的特質,而是從後人的「認 識」此一角度定義的。顧頡剛基於「商代中期以前」尚未發現可信的文字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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