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77、︑､78年間，中共當局起初意識到的經濟問題，是認為「權⼒力過 於集中」導致經濟的僵化和停滯，所以11屆3中全會《公報》（1978年12
⽉月）對經濟形勢的定調是舊經濟體制「嚴重缺點是權⼒力過於集中」，「應 當有領導地⼤大膽下放，讓地⽅方和⼯工農業企業在政府統⼀一計畫的指導下有更 多的經營管理⾃自主權」，以便「充分發揮中央部⾨門、︑､地⽅方、︑､企業和勞動者 個⼈人四個⽅方⾯面的主動性、︑､積極性、︑､創造性，使社會主義經濟的各個部⾨門、︑､
各個環節普遍地蓬蓬勃勃地發展起來。︒｡」 當時，放權讓利，對地⽅方政府287 和⽣生產單位「下放⾃自主權」以調動積極性是最初的改⾰革思路，提供物質激 勵，給地⽅方、︑､企業和勞動者個⼈人更多的利益是具體的辦法，它亦體現於鄧
⼩小平提出之「在經濟政策上，我認為要允許⼀一部分地區、︑､⼀一部分企業、︑､⼀一 部分⼯工⼈人農民，由於⾟辛勤努⼒力成績⼤大⽽而收⼊入先多⼀一些，⽣生活先好起來」的 先富思想。︒｡ （1978年中央⼯工作會議） 288
1978年到87年間，國有企業的改⾰革⾛走向，可以概括在擴⼤大企業⾃自主權
（1979）－利改稅（1983）－試⾏行承包制、︑､股份制（1987）的軸線下，分 為3個階段；第⼀一階段的內容主要是給企業擴權，擴⼤大物質激勵，引⼊入利 潤留成及獎⾦金制度，允許國有企業在強制性的政府計畫之外進⾏行⽣生產，允 許企業進⾏行計畫外的⽣生產銷售⾏行為，允許出⼝口企業保留部分外匯收⼊入⽀支配 使⽤用等項；第2階段主要是通過「利改稅」，規範國有企業對政府的財政 義務，同時進⼀一步將企業推向市場，允許國有企業議價出售定額以外的產 品、︑､相應地制定⾃自⼰己的⽣生產計畫，也就從⽽而形成計畫內與計畫外的雙軌價 格制度；第3階段的重點則是明確企業經理⼈人員的權利與義務，並以承包 制的形式規範並推廣之。︒｡ 289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中國共產黨第⼗〸十⼀一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公報」（1978年12⽉月22
287
⽇日），載⼗〸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重要⽂文獻選編（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頁6-7。︒
鄧⼩小平，「在中央⼯工作會議上的講話」（1978年12⽉月13⽇日），鄧⼩小平⽂文選（第2卷），⾴頁152。︒
288
林毅夫、︑蔡舫、︑李周，中國經濟改⾰革與發展（臺北：聯經出版公司，2000年），⾴頁viii。︒
289
第一節 條條
（中央部委）與塊塊
（地方政府）的利益角力
企業擴權試點最先起⾃自四川（1978年10⽉月），⽽而由中央主導的擴⼤大企 業⾃自主權試點則是1979年4⽉月中央⼯工作會議後才開始的。︒｡當時，企業擴權 改⾰革是李先念率先提出的，這是他擔任主管財貿的副總理的權責⼯工作，⽬目 的就是為了搞活企業，設想通過企業擴權，將企業經營好壞與職⼯工的物質 利益掛鉤，以調動職⼯工的積極性。︒｡ 290
不過，當企業擴權成為⼀一項政策議案時，它⽴立即⾯面臨來⾃自財政部⾨門的 壓⼒力（企業擴權影響財政收⼊入，增加財政壓⼒力，財政部⾨門不⽀支持）、︑､⾧長期 的政企不分（從中央到地⽅方的黨政幹部對企業⼲干預太多，特別是⾏行政⼲干預，
這種習慣根深蒂固）及企業內部不⽀支持（企業⾧長期以來形成「等、︑､靠、︑､要」
思想，「托兒所」呆慣了，不想改變現狀）等問題，特別是以財政部⾨門的 壓⼒力最為直接⽽而明顯。︒｡ 291
這些企業擴權引發的議論，客觀上均可視為利益動機的反映（基於⾃自
⾝身利害考量的⾃自利動機），就像發⽣生在第⼀一屆全國⼯工業交通⼯工作會議上的 激烈爭論（1979年7⽉月9-13⽇日，成都）⼀一樣，正好具體⽽而微地顯⽰示出，當擴
⼤大企業⾃自主權成為⼀一項政策時，雖然有搞活經濟的共同的⽬目標，但中央、︑､
企業及地⽅方之間的基於不同的利益考量，實際上演的亦是⼀一番中央、︑､地⽅方 及各部委之間的利益⾓角⼒力過程。︒｡
在這場原本是為討論國務院經委已擬定並經中央⼯工作會議原則通過
袁寶華（時任國務院經委主任）提及，當年以他為團長的考察團出訪⽇日本返國後，向中央領導層匯報
290
時（1978年12⽉月），李先念作出要搞好經濟，就得先搞好企業，要搞好企業，要擴⼤大企業⾃自主權的表
⽰示，李責令經委研究室研擬擴⼤大企業⾃自主權的擴權條例（擴權⼗〸十條，1979年1⽉月），⽽而事後的發展顯
⽰示，若非李先念堅持要給企業擴權，當時財政部不⼀一定會接受經委提出的擴權⼗〸十條。︒詳賀耀敏，「擴權 讓利：國企改⾰革的突破⼜⼝口——訪袁寶華同志」，百年潮，2003年第8期，⾴頁6-7︔；「學習外國經驗與探索 中國⾃自⼰己的建設道路—訪袁寶華同志（三）」，百年潮，2002年第11期，⾴頁18-19。︒
這是時任國家經濟委員會副主任袁寶華的說法，他說國家經委⾯面臨的壓⼒力，「感受最深的是財政
291
部」。︒詳賀耀敏，「擴權讓利：國企改⾰革的突破⼜⼝口—訪袁寶華同志，百年潮，2003年第8期，⾴頁4-5。︒
（1）擴⼤大企業經營管理⾃自主權、︑､（2）實⾏行利潤留成、︑､（3）開徵固定資 產稅、︑､（4）提⾼高折舊率和改進折舊費使⽤用辦法、︑､（5）實⾏行流動資⾦金全額 信貸等5份⽂文件的會議上， 爭論的起因是雲南省擴⼤大企業⾃自主權試點──292 雲南省先後兩批50個⼯工廠進⾏行試點，其中省屬各系統的30個，地、︑､州、︑､市 屬的20個──沒有得到中央部⾨門的⽀支持（四川的試點規定獲得中央的批 准），因為中央部⾨門認為雲南省《關於擴⼤大企業權利問題的通知》中的規 定，對政府財政收⼊入有直接影響，要求雲南省予以糾正，但是，雲南省委
「頂住了」，試點沒有中斷。︒｡
問題來了。︒就在全國⼯工交會議上，雲南及四川省代表與財政部代表爭 論了好幾個⼩小時，爭論的焦點是：擴⼤大企業⾃自主權會不會影響政府財政收
⼊入？在會議上，雲南代表以事實說明擴權不但沒有影響財政收⼊入，反⽽而增 加了收⼊入。︒｡因為1979年上半年雲南省的政府財政收⼊入⽐比去年同期增⾧長了 13.3%。︒｡當時，擔任四川省財政廳⾧長⽥田紀雲在會上⽀支持雲南的觀點，他舉 四川經驗為例，四川全省⼯工業利潤⽐比去年同期增⾧長17%，⽽而84個試點⼯工廠 的利潤同期增⾧長卻是26%，⽐比全省⽔水準⾼高50%以上。︒｡⽥田紀雲說：「⽔水漲船
⾼高，發⼤大財的還是國家嘛！」 ⽥田紀雲有⼒力的發⾔言雖在現場說服財政部代293 表，也讓許多企業負責⼈人表⽰示願意成為試點單位。︒｡
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經歷⼀一番部委之間的⾓角⼒力下，國務院經委為了 使⽂文件獲得財政部的⽀支援，最終還是⼤大幅地向財政部妥協，這5份⽂文件最
國務院於7⽉月13⽇日正式印發關於擴⼤大國營⼯工業企業經營管理⾃自主權的若⼲干規定、︑關於國營企業實⾏行利
292
潤留成的規定、︑關於開徵國營⼯工業企業固定資產稅的暫⾏行規定、︑關於提⾼高國營⼯工業企業固定資產折舊率 和改進折舊率使⽤用辦法的暫⾏行規定、︑關於國營⼯工業企業實⾏行流動資⾦金全額信貸的暫⾏行規定等5個⽂文件。︒
其中，相關擴權內容最重要的兩條是：（⼀一）是在利潤分配上，給企業以⼀一定比例的利潤留成︔；（⼆二）
在權⼒力分配上，給企業以⼀一定的⽣生產計畫、︑產品購銷，資⾦金運⽤用、︑幹部任免、︑職⼯工錄⽤用等⽅方⾯面的權⼒力，
以打破企業是政府機關的附屬物，吃國家「⼤大鍋飯」的體制。︒
⽥田林，「擴⼤大企業⾃自主權不會影響國家財政收入」，⼈人民⽇日報，1979年7⽉月24⽇日。︒轉引⾃自蕭冬連，
293
「國有企業改⾰革的起步及其⽭矛盾」，中共黨史研究，2008第1期，⾴頁34。︒
後的內容是擴權有限，讓利也有限。︒｡ 雖是如此，但是不容否認地，對企294 業⽽而⾔言，它已是在僵固的計畫經濟體制下的⼀一場⽢甘霖了。︒｡ 很快地，在國295 務院的要求，各省、︑､市、︑､⾃自治區和國務院有關部委各⾃自選擇所屬國營⼯工交 企業組織試點。︒｡1979年底，試點企業擴⼤大到4,200個。︒｡1980年6⽉月底，29個 省市區及⼯工交部⾨門（不含軍⼯工企業）試點企業總數已達6,600多個。︒｡ 2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