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承包制的出現

農村家庭承包制源起於1956年「包產到⼾戶」，杜潤⽣生稱「包產到⼾戶」

是乳名，家庭承包制是學名。︒｡ 這是伴隨⼤大陸當局完成農業集體化的同時³⁶³ 就存在的農村⼟土地使⽤用⽅方式。︒｡不過，在「共產⾵風」、︑､全⾯面發展⼈人民公社的 年代裏，這種以家庭為單位，承認分⼾戶單幹的⽣生產⽅方式雖曾在部分農村地 區以「實驗」形式⾏行之，但在政策上並不被允許。︒｡ ⼀一直到1960年11⽉月，³⁶⁴ 中共當局為解決⾃自1958年冬開始的3年⼤大飢荒的嚴峻形勢，中共中央發出 農業《⼗十⼆二條緊急指⽰示信》， 除宣告「三級所有，隊為基礎」是⼈人民公³⁶⁵

杜潤⽣生，「尊重和保護農民的⼟土地權利」。︒遲福林編，⾛走入21世紀的中國農村⼟土地制度改⾰革（北京：

363

中國經濟出版社，2000年），⾴頁10。︒

1956年合作化運動的⾼高潮之後，合作社制度剛在農村普及，四川省江津縣和浙江省永嘉縣已開始實驗

364

「包產到⼾戶」。︒1957年，溫州地區已有1,000多個農業社，17萬農民實⾏行「包產到⼾戶」，涉及的農⼾戶數佔 總農⼾戶的15%。︒不過，這些「實踐」在隨後「反右運動」（1957年）中都被批判制⽌止。︒這段過程，可參 閱杜潤⽣生，中國農村改⾰革決策記事（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9年）。︒

即關於農村⼈人民公社當前政策問題的緊急指⽰示信（1960⽉月11⽉月3⽇日），共12條，主要內容是：1）農村

365

⼈人民公社實⾏行三級所有，隊為基礎，是現階段⼈人民公社的根本制度︔；2）堅決反對和澈底糾正「⼀一平⼆二 調」的錯誤，堅決退賠︔；3）加強⽣生產隊的基本所有制︔；4）實⾏行⽣生產⼩小隊的⼩小部分所有制︔；5）允許社 員經營少量的⾃自留地和⼩小規模的家庭副業︔；6）少扣多分，盡⼒力做到90%的社會增加收入︔；7）堅持各盡 所能，按勞分配的原則，供給部分和⼯工資部份三七開︔；8）從各⽅方⾯面節約勞動⼒力，加強農業⽣生產第⼀一 線︔；9）安排好糧食，辦好公共食堂︔；10）有領導，有計畫地恢復農村集市，活躍農村經濟︔；11）認真 實⾏行勞逸結合︔；12）放⼿手發動群眾，整風整社。︒

社的根本制度外， 亦重新允許公社社員經營少量的⾃自留地和⼩小規模的家³⁶⁶ 庭副業，其後在《⼈人民公社六⼗十條》中則更明⽩白地確定以⽣生產隊為基本核 算單位（原先是⽣生產⼤大隊）、︑､確⽴立以「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為⼈人民公社 的新體制，確⽴立社員的⾃自留地供社員家庭使⽤用（「三⾃自⼀一包」）等規 定。︒｡ 家庭承包制的最早的制度源頭，即來⾃自⼈人民公社時期確定之「⽣生產³⁶⁷ 隊為基本核算單位」和「以家庭為單位」⼆二項。︒｡

可以說，中國農村⾼高度集體化的⽣生產制度只實⾏行了5年的時間（1958–

62年）。︒｡其後，則在落實⽣生產隊為基本核算單位，允許農⼾戶搞「三⾃自⼀一 包」下，形成如傳統以⾎血緣地緣關係為財產邊界的「⼩小農村社制」。︒｡³⁶⁸ 1962年之後，農村各地亦⾒見私下搞「單幹」、︑､「包產到⼾戶」、︑､「責任

⽥田」、︑､「⼝口糧⽥田」等⾏行為，惟在⽂文化⼤大⾰革命期間裏，這些⾏行為的公開化將 受到⾼高度意識形態的指控⽽而被嚴厲對待。︒｡事實上，直⾄至1978年11屆3中全 會後就農業問題做出的決議（《關於加快農業發展若⼲干問題的決議（草 案）》），雖然提出可以實⾏行聯產計酬，允許「包產到組、︑､超產獎勵，專 業承包，超額獎勵」，也要提⾼高農產品價格，但是仍然「不許包產到⼾戶，

不許分⽥田單幹」。︒｡ ³⁶⁹

⼀一開始，作為中國現⾏行農村⼟土地使⽤用制度的「家庭承包制」被稱為「家 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這是總書記胡耀邦想出的名稱， 這個名稱⼀一直到³⁷⁰ 1998年中共15屆3中全會於政策⽂文件上取消「聯產」和「責任」四字，

後，才正式以「家庭承包制」稱之。︒｡於此，中國農村研究學者溫鐵軍認為

指集體所有的農業⽣生產資料由⼈人民公社、︑⽣生產⼤大隊和⽣生產隊三級分別所有，以⽣生產隊為基本核算單

366

位︔；這意涵著⽣生產隊是進⾏行⽣生產安排、︑勞動組織和年終收益分配的主要的基本核算單位，也是⼟土地等⽣生 產資料的所有者。︒

中共中央為解決⼈人民公社規模、︑制度、︑社員和公社之間、︑社員與⽣生產隊，及⽣生產隊和⽣生產⼤大隊之間諸

367

問題，於1961年3⽉月制定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草案），發交討論，並於增補後制定農村⼈人民公社⼯工 作條例（修正草案），發交全國農村討論試⾏行，最終於1962年9⽉月下旬中共8屆10中全會上，修訂並正式 通過該修正草案，此即為⼈人民公社⼗〸十六條。︒

溫鐵軍，中國農村基本經濟制度研究—「三農」問題的世紀反思，⾴頁216。︒

368

陳⼀一諮，中國：⼗〸十年改⾰革與八九民運──北京六四屠殺的背後，⾴頁34。︒

369

李普，「想想胡耀邦的傳記」，炎⿈黃春秋，2005年第11期，⾴頁18。︒

370

「家庭責任聯產承包制」與「家庭承包制」⼆二者有著明⽩白的區別。︒｡他認為

⼆二者的內涵不同；前者是以「三級所有，隊為基礎」體制為根據，⼟土地所 有權仍歸集體所有，在農⼾戶保證按照集體計畫進⾏行⽣生產的條件下，集體把

⼟土地的使⽤用、︑､經營和收益分配權讓給農⼾戶（即包產到⼾戶）。︒｡⽽而「家庭承包 制」（即「⼤大包乾」）則是集體在對農⼾戶以承包為名按照⼈人⼝口分配⼟土地之 後，集體就退出農業的直接⽣生產；農⼾戶除了保證向國家和集體上繳稅費之 外，完全⾃自主決定對⼟土地進⾏行經營，並且佔有除了稅費之外的全部受益，

⼟土地產出的收益分配關係變為「交⾜足國家的，留夠集體的，餘下都是⾃自⼰己 的」（即包乾到⼾戶），亦即前者是在集體⽣生產的計畫⽬目標下搞「單幹」，

⽽而後者則已是⼀一種制度改變，它的實際內容類似國民政府統治⼤大陸時期曾 施⾏行減租減息（如「⼆二五減租」）政策下的「定額租」，再加上中共建政 後實⾏行⼟土改均分⼟土地後的「均分制」，⼆二者（「定額租」＋「均分制」）

合⼀一的制度。︒｡ ³⁷¹

溫鐵軍的觀點意味著：在⼤大多數地區，所謂之「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

實際上僅⽌止於78年⾄至82年間農村改⾰革初期被實⾏行過，82年以後各地農村普 遍落實的，即已是今⽇日所稱之「家庭承包制」（包乾到⼾戶；⼤大包乾），雖 然當時它仍稱之為「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

不過，⾧長期參與中國農村⼯工作的杜潤⽣生（前中共中央農村政策研究室 主任）就決策⾯面提出的觀察則與溫⽒氏的提法明顯不同。︒｡杜⽒氏認為，農村改

⾰革之初，在當時的環境下，⽤用包產到⼾戶取代⼈人民公社，乃是群眾和領導機 關經過⾧長期博弈之後相互妥協的産物，⽽而當時將包産到⼾戶和包乾到⼾戶統稱 家庭聯産承包責任制。︒｡ ³⁷²

從杜潤⽣生的話語中，筆者認為，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包產到⼾戶、︑､包 乾到⼾戶、︑､家庭承包制可被視為「有意的混同」，它意味著中央政府刻意不 就⼟土地使⽤用形式作出明確的規範，採取著「睜隻眼，閉隻眼」的態度，放 任地⽅方發展出各種⼟土地利⽤用的形式。︒｡於是乎，1981年底，中國全境農村已 有97.8%的⽣生產隊，實⾏行了各種形式的聯產承包責任制，其中包產到⼾戶、︑､

溫鐵軍，前引書，⾴頁282-283。︒

371

杜潤⽣生，「穩定農民預期與⼟土地制度法制化」，中國農村⼟土地制度與農業績效國際研討會（北京：北

372

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1998年）。︒

包乾到⼾戶的占74%。︒｡ 1982年，當中共當局正式允許⼤大陸全境推⾏行「家庭³⁷³ 聯產承包責任制」後，「⼤大包乾」制於1983年初佔全國農民79%。︒｡ 到93³⁷⁴ 年底，全境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幾乎都為⼤大包乾）的⽣生產隊實 際上已占569萬個⽣生產隊總數的99.5%， 「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已是中³⁷⁵ 國農業⽣生產及農村⼟土地使⽤用的新制度。︒｡